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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麻煩你們了。」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許硯談壓了壓眉頭,「我沒事,放心吧。」

  然後, 對方又和許硯談聊了一些話題:「……」

  他剛掛了電話,拿開手機。

  身後傳來一道年邁的聲音。

  「小許同志…?」

  許硯談回頭, 瞧見老太太一頭花白頭髮,看向自己的神色和藹又驚喜。

  他立刻認出人, 是之前一樁刑事案件當事人母親。

  因為案子涉及時間太久,很多東西早就模糊無法取證, 老人的兒子被誣告強女干, 結果意外失蹤, 強|女干|致死還潛逃的罪名就扣了他十年,連帶著一家人,兒媳婦, 孫女都過不安生。

  如果不是老人連年上|訪, 堅持相信自己兒子的清白,公安機關根本就不會將這樁案件翻出來, 更別提和那件遲遲破不了的連環|女干|殺案勾連上。

  而在老人幾乎絕望的時候, 接受她上訪並且不嫌這件案子麻煩的人, 就是許硯談。

  案子在去年春天翻了,老人兒子的屍身找到了,一家人也終於得到了精神的解脫,獲得了賠償。

  「您怎麼到這兒來了。」許硯談露出禮貌的微笑,瞥了一眼前面的醫院。

  老人笑著指了指手裡的袋子,「老毛病,到省城開點兒藥來。」

  許硯談抬腕看了一眼表,「我找車送您回去吧。」

  老人趕緊擺手,拍拍他的胳膊,「別麻煩,現在回村裡的車特別多,寬敞的很。」

  「小許。」她看著許硯談比去年開春時瘦了不少的臉龐,嘆了口氣:「你師父那件事,我都聽說了。」

  許硯談神色有些變化,他又笑了笑,只不過過於刻意。

  刻意的堅強。

  「我剛聽見你打電話了。」老人歲數已經大了,手有些抖,她扶在許硯談的手臂上,「奶奶,說句不太好聽的。」

  「我是真瞧不得你們這些好人受欺負…連命都丟了…都是好人家的兒子,幹什麼不好…」

  「可是你說,如果不是你和你師父,我們家這案子…」

  老人的糾結躊躇的勸慰,正是許硯談此刻迷惘的。

  他知道奶奶想說什麼,許硯談握住她的手,心裡是暖的:「我知道,奶奶,您放心吧,我沒事兒。」

  「去年就算不是我,換誰都會幫您。」他說著。

  「我也要謝謝您,一直都相信我們這些人。」

  奶奶剛剛聽到的話題,是他和同事聊起他最近想和領導申請下調的事。

  從匿名人給他發威脅郵件到岑芙險些出事這短短几天出的事,讓許硯談心中的那桿秤逐漸出現了偏斜。

  可就在砝碼逐漸加在了個人私情那盤裡的時候,他一轉身又看見了自己曾經幫過的當事人奶奶。

  奶奶的存在,讓他意識到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圖仕途也要不斷往上走。

  從基層走到市檢察院,未來甚至還想登上更高級別的公檢法單位。

  因為他發現,他站得越高,越能幫到更多的人。

  可憐又執著的奶奶就是一個。

  可是師父不明不白的殉職,岑芙回來後遭到的威脅。

  讓許硯談前進的步伐再次搖擺了。

  崇京的秋天是壯烈的,狂風打碎了所有落葉,也減緩了他的步伐。

  風沙擋了他的眼。

  他繼承了路真義的衣缽,更不想放開岑芙的手。

  所有的難以抉擇,都藏在他繃硬的腮頰。

  許硯談目送了奶奶,秋風細細,溫柔的推著老人走向回家的路。

  就在許硯談察覺到自己眼角逐漸升上溫度的時候。

  一道聲音叫停了他叫囂的神經。

  「許硯談。」輕柔又靈動。

  他回頭,對上站在幾步之外岑芙的眼睛。

  她懷裡,還抱著他的檢察制服外套。

  風起,撩起她的碎發,即使風的陣仗逐漸在加大,可岑芙站在他身後的身影卻從未動搖。

  「那人呢。」許硯談問的是周霽成。

  「他已經上車了。」岑芙走近他,把外套遞給他,望著奶奶已經走遠的背影:「那是你認識的人?」

  「以前案子的當事人。」許硯談接過外套,感受到她用體溫焐熱的衣服。

  岑芙是敏銳的人,加上她剛剛又聽到了隻言片語,她望著許硯談始終不解的眉宇,試著問:「我這次的事,是跟你有關嗎?」

  許硯談抖開外套的動作有些僵硬,他垂著視線,偏開身子穿上外套。

  如果她知道,他會給他帶去威脅,她或許會這樣遠離。

  許硯談明知道有這樣的可能性,卻還是選擇了——承認。

  「有可能。」他很明確告訴她。

  岑芙看著他不敢看自己這副模樣,喉嚨有些泛酸,繼續追問:「許硯談,你是被威脅了嗎?」

  許硯談抬手,雙手將自己外套左駁頭的金黃檢徽調整擺正,毫不猶豫:「是。」

  經歷危險的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還刺激著岑芙的神經,她體會過了那種被人索命的恐懼。

  於是只覺得許硯談現在的平靜宛如一把錘子在她心裡砸,快把她建立的防線砸碎了。

  「許硯談,你抬頭,看我。」她突然嚴肅起來。

  聽見她冷凋的嗓音,許硯談立刻抬眸,與她對視。

  撞進她柔和又泛紅的鹿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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