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女生再次發出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轉身將他們甩在後面。

  容音突然意識到一絲怪異,剛要抬頭喊住她,教學樓里卻突然湧進一股趕著來上課的人流,很快就將那道瘦弱背影徹底淹沒了。

  「怎麼回事……都奇奇怪怪的。」喵蘿極其納悶兒地自言自語,「好了吧,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沒什麼事我也趕緊去教室上課了。」

  岑鶴九不耐煩地揮揮手,「走吧走吧,敢缺課小心我告訴你爸讓你好看。」

  喵蘿忿忿地走到教學樓門口,看著離岑鶴九有段距離了,才回頭沖他怒吼道:「岑鶴九,你太卑鄙了!你這個卑鄙小人!」

  說完一溜煙跑得沒影,根本不給岑鶴九教訓她的機會。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岑鶴九氣悶地扇風,一打眼看見容音精神不振,極為彆扭地抬手摸了下她的腦門,「……還好吧?別是被我傳染了吧,你這體質是真不行,還得多喝熱水。」

  「你屬唐僧的?」容音睨他一眼,這一眼卻軟軟的絲毫沒脾氣,她一抬腳,岑鶴九就馬上屁顛屁顛跟上去。

  「去哪?」一邊跟著還不忘一邊擰開礦泉水遞給容音,活像是容音的小弟。

  「不知道,我冷得慌,你陪我出去曬曬太陽。」

  岑鶴九納悶兒地抬頭看了眼驕陽似火的天氣,再看看容音陰沉的臉色,愣是把那句「要不還是找地兒吹空調吧」咽了回去。

  可以。容音高興不是?容音高興他就高興,容音不舒服他就渾身一百個不得勁。

  他們漫無目的地往回走,炎熱的天氣,容音依舊穿著長袖的黑色山本裙,她掀起袖子瞄一眼早已癒合的傷口,黑色的淤痕久久不散。

  一股冷到骨子裡的陰氣自那傷口處蔓延到全身,容音覺得,她現在像極了一具任人宰割的死屍,無數的食腐蟲都爬到她身上來想要分一杯羹,很快她就會變得只剩一副空蕩蕩的骨架,別說腦子和記憶,就連她這個人都會蕩然無存。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是那個不屈不撓的容音,一口牙咬到現在,一分怯都不露。

  眼前的事情已經夠鬧心的了,就算她悲春傷秋哭天喊地,也沒有任何用處。

  從教學樓走出來,陽光耀眼。

  岑鶴九取下掛在胸口的墨鏡戴上,頓時多了三分咄咄逼人不能直視的光芒。

  「風騷。」容音就看不慣他這副到處裝比惹桃花的模樣,太欠揍了。

  「你不就喜歡我風騷嗎?」岑鶴九不置可否,站在教學樓門口四下張望。

  路過的女孩子紛紛側目,竊竊私語,偶有一兩個頰帶紅暈,目光嬌羞。

  容音才不上他的當,「你什麼樣我都不喜歡,謝謝。」

  「那你應該喜歡我這樣——要是有姑娘看上我,你就可以早日脫離苦海了。」岑鶴九拍拍她的肩膀,往蓮池走去。

  「渣男。」容音不屑地翻翻白眼跟上,「不過你還是這樣比較好看。」

  「真的?」

  岑鶴九臭屁地挑挑眉,還沒等他沾沾自喜超過兩秒鐘,容音就毫不留情地捅了他一刀,「還是把臉蓋住比較好看。」

  「……」你是病人你說什麼都對。

  岑鶴九在腦子裡過完這句,突然就想摘下墨鏡怒摔——特麼老子現在不也是病人嗎?大家都是病友還不能互相讓著點兒了?他到底是哪輩子作了孽。

  「今天這事,你怎麼看?」岑鶴九靠在木橋的圍欄上,這一塊剛好被柳樹遮出一小片樹蔭,下面就是水光浮動的蓮池。

  「我沒得看,腦子轉不動,困得厲害。」容音往下瞟了兩眼,心中估量把圍欄踢斷是否可行。

  岑鶴九熱得心煩意亂,非要拉著她聊點什麼,「有個事我一直想問你。」

  容音懶懶抬眼,「放。」

  「你當初在燕丘的時候,那麼拼命地幫寧歸玉,真是為了你父母留下的那鐲子嗎?」

  岑鶴九拼了老命冒雨爬上鎖龍山,看見她那副比他還拼命的樣子是真嚇壞了。容音當時對寧歸玉,明顯沒有下殺手——她從一開始就打算放玉娘的魂魄自由。

  而後來她對於鐲子的丟失,並沒有表現出一開始如他所想那樣的留戀。

  容音向來是個行動利落愛恨乾脆的人,假如有什麼事讓她去拼命,那一定不是出於任何其他外在原因,而是她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要那樣做的。

  就像她來忘慮閣接的第一個單子,拿到岳寧犯法的證據時,容音第一時間想的永遠不是那些條條框框,而是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

  所以岑鶴九想了一圈,覺得也沒必要和容音繞圈子,又換了個問法,「你為什麼要幫她?」

  容音也答得乾淨簡單,「我看見她,就好像看見當年的自己。所以我幫她完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幫她,就好像是幫了我自己。」

  魂魄被幾百年如一日地困於囚籠之中,是非常痛苦的。靈魂飽受煎熬,怨氣積累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最終不僅自己無法從噩夢中解脫,還會違背自己的本願,殺死越來越多無辜的人。到最後,怨氣蒙蔽雙眼,甚至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後代。

  可是當年的深淵中,從沒有人向容音伸出援手。

  她活著出來了,但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出來的。她有一身錚錚傲骨,卻被世道逼著從最骯髒污穢的爛泥臭溝中爬出來,從來沒有人救她,卻從來不缺人戳著她的脊梁骨罵她冷酷無情。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