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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延軒見兒子神情平靜,便問:「你覺得,紀姨娘如何?」

  紀姨娘?寶哥兒張口結舌:「爹爹?」

  紀姨娘是妾室,伯祖父有妾室,三伯、五伯、六伯有妾室,卻沒聽說哪家把妾室扶正的--寶哥兒第一反應便是如此。

  不待寶哥兒開口,曹延軒便講起和紀慕雲的事。他是長輩,對著兒子不可能向對堂兄、伯祖父一般坦誠,只說「紀氏有個親戚發達、做官,去廟裡的時候與紀氏相認,見紀氏有了兒子,和自家商量」,又道:「紀氏入門五年,溫柔和順,會照顧人,你是看見了的。又養了你十五弟。」

  寶哥兒茫然地點點頭。

  曹延軒拍拍兒子肩膀,用對待大人的口吻說:「阿寶,你也不小了,懂事了,有些事,爹爹該告訴你:你本有個嫡親的叔叔,和爹爹一母同胞,可惜,年輕輕的沒立住,早早走了。你還曾有個兄長,早先一位姨娘生的,也沒立住,風寒腹瀉,好好的人沒了。」

  寶哥兒駭然,「爹爹?」

  「爹爹這麼大年紀,你還沒娶媳婦,萬事穩妥為上。爹爹只有你和你十五弟,是盼著你們兩個好的,盼著你們倆和博哥兒齊哥兒一般。」曹延軒溫聲道,「紀氏人品端正,賢良細心,有她照顧你們,爹爹是放心的。」

  寶哥兒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傻乎乎地「嗯嗯」。曹延軒笑了起來,道:「你十五弟和紀氏在紀氏親戚家,待過兩日,爹爹腿好了,你跟著爹爹過去做客吧。」

  寶哥兒又應了,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麼說,曹延軒便道:「回去你想一想,有什麼想頭,這兩日告訴爹爹。可是該上課了?去吧,中午不必過來,晚上爹爹去找你。」

  回外院的路上,寶哥兒一直想著紀姨娘。就像所有對待父親妾室的少爺一樣,寶哥兒對紀姨娘客氣禮貌,第一印象和父親總結的差不多:溫柔、體貼、會照顧人。

  另外,紀姨娘一筆字寫得極好,說話文縐縐,一看就是知書達理的,擅長丹青--連爹爹都是讚賞的,六姐姐也跟著紀姨娘學習。

  紀姨娘很會做針線,父親腰間的荷包精緻且合節氣,身上的袍子和十五弟的衣物,大多是紀姨娘做的。寶哥兒啟蒙那年,紀姨娘繡了個書包送過來,靛藍色棉布,繡著松竹梅歲寒三友,顏色鮮亮針腳細密,連成日念念叨叨的程媽媽也挑不出毛病。

  廚藝也是紀姨娘的拿手之處,無論在西府雙翠閣,還是在京城竹苑,寶哥兒每次去了,都能吃到自己喜歡的菜餚點心。

  紀姨娘還生了十五弟。無論西府還是京城,伯祖父那一脈的堂兄弟多,寶哥兒早就習慣了,如今有了十五弟,就像爹爹曾經說的,弟弟和自己流著相同的血,在一個屋檐下長大,比任何人都親近。十五弟長得再快點就好了。

  這麼一來,爹爹娶了紀姨娘,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寶哥兒想著,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習慣了紀姨娘的存在。

  可一想到,一個姨娘就這樣成了自己的繼母,西府女主人,頂替了母親的位置,寶哥兒心裡怪怪的:一個東西被他放在窗邊,冷不丁的換到書架上方,總是令人不適應。

  到了讀書的屋子,寶哥兒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想心事。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他頭也不抬,反正不是博哥兒就是齊哥兒。

  果然,來得是博哥兒,擠眉弄眼坐到寶哥兒對面,手放在衣袋裡「我有好東西!」

  寶哥兒半點興趣也沒有,趴在遠處不動彈,心事重重的模樣令博哥兒好奇了,扒拉他一下,「怎麼了你?」

  父親既然告訴自己,這件事起碼成了一半,很快闔府都知道了;再說,博哥兒也對他不見外,連給周老太太院子裡一個小丫鬟送頭花都不隱瞞。

  寶哥兒想了又想,給博哥兒使個眼色,找個沒人的地方要對方發誓保密,把父親說的事情講了。

  博哥兒十三、四歲了,父母開始操心婚事,比寶哥兒更明白「主母」和「妾室」的區別,驚訝得合不攏嘴巴,一下子反應過來「紀姨娘的親戚一定做了大官」。不過,博哥兒是個厚道的少年,又和寶哥兒親近,便安慰起他來:「比七叔另娶別家女子強。」

  寶哥兒一時不解,博哥兒便細細解釋起來:「紀姨娘是妾室扶正的,日後再如何,也底氣不足,壓不過你去。再說,十五弟也跟你好。七叔還是想著你的。」

  這麼一說,寶哥兒便覺得,這件事情也不錯。

  無論如何,爹爹首先考慮的還是自己,寶哥兒心裡舒坦多了。

  這個時候,媛姐兒正隨鶯歌進了竹苑。

  一進次間,她就吃驚地愣在原地,之後忙忙過來,圍著父親直打轉:「爹爹,您怎麼,您怎麼?」

  「不礙事,昨晚回來的時候,下車崴了腳。」曹延軒自然不能說實話,重複著剛才的理由,指著炕邊一把玫瑰椅:「坐吧。」

  媛姐兒不肯,看看屋裡沒有紀慕雲的影子,心底迷惑添了一層,告訴自己的丫鬟:「去,把我的丹藥拿過來」,又問長問短:「找過大夫沒有?大夫怎麼說?開了什麼方子?」

  曹延軒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沒大礙,她卻不肯,一本正經地告訴父親:「大堂嫂說,她家裡有人就是下雨的時候摔了一跤,遇到了庸醫,腿沒斷,卻動不得了,從此走路一瘸一拐。」

  曹延軒哭笑不得,心裡是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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