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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瓏月連字都尚且不會寫,臧浮如何願意教?若是他如此容易就收了,本王倒是要猶豫了。」

  有大才者,性子都古怪,奇才可不代表萬事皆懂。

  臧先生未曾有子嗣,更是沒聽說教養過哪個侄兒侄女,當年他入宮教導皇子讀書時,因脾性鬧得不愉快宮闈中人盡皆知。

  瓏月不如二弟聰敏,且玩心重,容易三心二意,只怕是難教。

  郗珣如此費盡周折,親自為她擇師,自有他的考量。

  臧浮確有學識,學術遠在當世許多才子之上。

  他不妄想小姑娘日後能熟讀萬書,才智卓絕,但求她不該因女兒身被禁錮在這一方小院子裡,什麼都不能見識。

  瓏月的字,由他親自來教便是——

  *

  隔日燕王書房便另設了一席位,離著他那方案幾甚近。

  郗珣抱著小孩兒坐於腿間,開始教著小孩兒握筆。

  胖乎乎的小手掌,往日裡玩鬧嬉笑倒是半點不含糊,力道也大,奈何一輪到握筆卻如何如何都不聽使喚。

  五根指頭似是五根軟趴趴沒有骨頭的麵條,同兄長學了兩日也沒學會如何正確握筆。

  最後郗珣退讓一步,先叫這小孩兒五根手指攥著毛筆,先學會如何去捏筆,就如同她握著勺子吃飯一般。

  教小孩兒的第一個字,是她的名字。

  瓏月。

  月字容易,小姑娘瞧著兄長寫的大字,第一次就記得了,奮力半日除了筆鋒軟趴趴不可見,模樣占了一整張紙,其他的倒也有幾分像模像樣。

  奈何些到瓏字時,就不這般簡單了。

  小姑娘看了半天,又學了半日,仿著兄長的字跡,照葫蘆畫瓢畫出來的卻是一團慘不忍睹的東西。

  左邊極小的叫人分辨不清的墨團,右半邊龍字已經大到一整張紙都塞不下。

  郗珣重新給她一張紙,叫她把控大小將字寫得小一些,如此容易的事情小姑娘卻總做不到。

  再次失敗後,小姑娘反倒是先生了氣,她仰著圓鼓鼓的小腦袋質問兄長:「為何瓏字這麼難寫?」

  郗珣已經習慣了如何回答瓏月的問題,他道:「它生來就是這麼難寫。」

  小姑娘已經不像剛撿回來時候那般好糊弄,她仰著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烏黑瞳仁中泛著不樂意,奶聲奶氣地問:「那它為什麼不能像月一般容易?」

  郗珣俊美的臉龐微怔,長睫眨了眨,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阿兄為何要給我起這個名字?我不想叫這個難寫的名字。」

  郗珣萬分的好脾氣,順從問起:「想要改名如今倒也來得及,你想改什麼名?若想要容易些,那便單一個月字?」

  小姑娘認真思考了良久,在年幼的她看來,兩個字自然沒有一個字霸氣。

  到底叫什麼好呢?

  忽的,她想到了一個絕好的名字,當即開心道:「我要叫月月!」

  郗珣:「......」

  如此這般,兄妹二人間每日總生許多叫人啼笑皆非的趣事。

  日復一日,夏日裡兩人案間隔著冰鑒,冬日便是一爐炭火。

  在承政台之後,亦有一處書房。

  水晶珠簾逶迤傾泄,霞光灑滿織金地衣。

  後殿擺放著許多頗為低矮的椅凳書桌。

  諸位藩臣門客皆知,那是燕王幼妹讀書習字的地方。

  偶爾一群人氣急敗壞商討政務之際,便依稀聽簾後傳來的童言童語。

  奶聲奶氣念著人之初,性本善。

  那是小孩兒最早啟蒙的讀物,伴隨著小兒懵懂稚嫩的青澀口吻,與前殿諸位官員口中爭爭不休的鉤深致遠,仿若兩個世間。

  那上座的主上,清冷了一日的眉眼這時總會泛出些許柔和來,每每這時,燕王便會對著吵鬧的臣子們道:「你們接著。」

  自己則是去後殿檢查妹妹的功課來。

  每當他們前頭吵出了一個結論來,主上這才步履從容回來接著處理政務。

  以至於藩臣們都有了一種親眼目睹那位小郡主讀書習字,一點點長大的錯覺。

  等有朝一日,旁人再議起那位名動京都的安樂郡主,他們都能有榮與焉的來上一句。

  「當年還是我看著她長大的,聽著她讀的書。」

  而瓏月,似乎也明白了,只要前朝一吵,兄長必然是要去後殿檢查她的功課。

  是以,瓏月每每見到那幾個嗓門大愛吵架的臣子,就心驚膽戰,委屈至極,瘋狂的開始補抄作業。

  *

  時光荏苒,轉眼便是貞寧八年。

  這些年中,燕王開始頻繁參與軍事,政務,開始學習著郗氏的每一位先祖,往邊境北地遊走巡查,賑災犒賞,入了戰場。

  任由晉陵長公主勸說,他仍是踏上了那條君上少走的風險道路。

  中州之東,河間流民數年動亂。

  便有大臣諫言,望能引渡流民來燕地。

  一來能救人一命,二來朔州地廣,引來外州民眾於朔地而言也是東壁餘光,有利無害。

  卻又唯恐此舉有招兵買馬之嫌疑,恐惹來中州天子猜忌。

  老丞相素來保守 ,自然不支持此等風險做法:「我朔北雖兵強馬壯,可略襄助一二,奈何君王初登王位,正是風口浪尖之際,更遑論那河間離朔州遙遠,群狼環伺在側,謝氏尚不插手,我王也別擔了那逆臣賊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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