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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寒地凍,青磚地跟冰塊一樣,凍得他直打哆嗦,他便不斷地倒騰著腳。

  驛館的小二見了他這副模樣,頗為嫌棄地攆著:

  「走開走開,今天沒有窩窩頭賞你吃。」

  那人翻了翻眼皮,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小二頓時便來了脾氣,揚起手中的抹布便要打人:

  「你這個臭乞丐,在這兒礙什麼眼…」

  他正說著,背後卻傳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轉頭一看,一個模樣顯貴的人徑直走了出來,一邊脫下自己的外袍一邊迎著那「乞丐」走過去。

  他將身上貴重的絲綢袍子披在乞丐身上,舒了一口氣道:

  「縣衙大人可算回來了,裡面請裡面請…」

  縣衙大人?

  小二驚了,一張臉嚇得煞白。

  那「乞丐」經過他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小子,日後有乞丐來,給個窩窩頭給杯熱水,記我帳上。」

  那小二一驚,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

  「乞丐」笑了一下,跟著那錦衣的貴人走進了客棧里。

  片刻之後,「乞丐」便已經換好了一身低調華貴的綾羅綢緞,臉上刻意易容的妝也洗去,露出一張潔白乾淨的面孔。

  他正是如今昆陽時任父母官,趙新德。

  方才接他進來的手下給他遞上一盞熱茶,有些不忍地說道:

  「大人來玉京查案也就罷了,這京城裡什麼路子不好找,非要易容去那茶樓里去說書,吃力又不討好…」

  趙新德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怎麼沒用?若不是將這卷宗廣而告之,怎麼能集思廣益?」

  說著,他將手中已經泛黃的卷宗合攏,又將鋪滿了一桌子的畫像和詳細筆錄疊成一堆,眸子落在最上面那個少女臉上。

  那是靖昭二十二年臘月十四被燒死在玉闕閣的少女,瑤光君。

  他在昆陽城新官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破解這樁轟動一時的懸案。

  可是他在研究了案宗之後,卻發覺這答案並不在昆陽城,也並不在玉闕山,而是在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屬下試探著開口:

  「看來,大人心中已經知道嫌犯是何人了?」

  「我已知曉真相。」

  「何人所為?」

  趙新德站起身來,望著窗外漸漸昏暗的天色,長嘆了一聲:

  「她是自盡。」

  手下失聲道:

  「怎麼可能?嫌犯共三人,一人指證,兩人緘默不語,疑點頗多,這顯然是一樁他殺…」

  趙新德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於是便將手中的卷宗重新打開:

  「第一頁寫了什麼,你念給我聽。」

  屬下接過,心裡想著趙新德已經翻閱了幾百遍的卷宗,為何還要他念?

  他有些疑慮地開口念道:

  「…子時一刻,瑤光的侍女侍奉著主子沐浴,卻發現她手腕上有一道紅色的新傷。

  侍女問是怎麼回事,瑤光說是做菜的時候傷的…」

  「就是這裡。我們都將心思放在嫌疑人身上,卻沒有關注死者本身…她其實一早就有了輕生的念頭。趙郁所說的『兇手』,並不是直接殺掉她的人,而是讓她有了輕生念頭的人…」

  屬下看了看卷宗,又看了看大人,滿腹的疑惑仿佛寫在了臉上。

  趙新德看著他這副模樣,笑了笑。

  「顧城,這樁事情牽扯到舊朝重臣,亦牽扯到先帝與先惠文皇后的隱秘之事,查到此處,已經足夠了。你明日便將卷宗封好,遞給大理寺審結。我想,陛下看見這份答案,會滿意的。」

  【四幕戲·玉闕篇目完】

  第97章 番外·傀儡戲【赫元禎】

  赫元禎生在宮裡,長在宮裡。

  他十一歲那年, 他的生母趙慈穿上了一件九鳳錦袍, 聽說是宮裡的繡娘繡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得到這一件,如萬丈光芒一般華麗貴重。

  同年, 他身上也多了一件烏金蟒袍。

  長大了元禎才知道,那是象徵著儲君之位的蟒袍,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只是那個時候的元禎不喜歡這件衣服, 也不喜歡別人叫他太子殿下。

  他喜歡跟兄長穿一樣的青藍色,淡紫色, 丹霞色,他喜歡跟兄長一起玩耍,一起讀書騎馬。

  像他這樣年紀的少年都應該喜歡鮮活些的顏色,這不是貪愛,而是天性。

  只不過元禎身上的烏金蟒袍是玄色,看起來暗沉沉的。

  元禎偷偷去打開衣櫃看了, 裡面塞滿了一模一樣的衣服,連他的寢衣都是玄色絲綢製成的, 上面繡了醜陋的蟒。

  他年幼不懂事,拿著衣服便跑去與母親趙慈撒著嬌著:

  「母妃, 母妃, 我要穿顏色鮮亮些的衣裳。」

  一向對他算是百依百順的趙慈卻總是黑著臉糾正他: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 要叫母后。若是記不住,叫人領你去書房抄寫一百遍!」

  元禎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執著於一個稱謂,他委屈地哭了起來, 卻讓母親身邊的宮女領著去了書房,一遍一遍地抄寫著「母后」。

  宮裡沒有人,冷寂得厲害。

  其實宮裡有人,只不過那些宮人們都站的跟雕塑一樣僵硬,他們幾乎不像活人。

  元禎覺得,他們像被牽著絲線的傀儡。端茶、倒水、上菜、清掃宮殿,像是背後有個操控他們的大手,所有人都不會說話,只會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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