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啊?是要去寧懷玉送死嗎?千般嬌養、萬般寵愛長大的公子哥兒, 十幾年裡連馬都不敢騎, 能上戰場嗎?

  榮王和小妾們幾乎快要厥了過去。

  被親爹和小娘們如泣如訴目光盯住的寧懷玉, 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從榮王手中搶回聖旨,眼裡滿是興味,連金光燦燦的錦袍也不能媲美寧懷玉臉上的燦爛笑意。

  寧懷玉向陸清川抬抬下巴, 努努嘴,「去北地,你和我一起?有意思啊,有意思啊。」

  「這麼多年, 除了玉都和瓊州, 我哪裡都沒去過。終於有機會去看看這萬里河山, 真不錯啊真不錯。」

  寧懷玉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像是個要去送死的人。

  陸清川沒什麼表情, 轉身離開。

  他是皇帝的近臣,和皇帝忌憚的皇族宗親接觸太多並不是好事。

  寧懷玉癟癟嘴,自言自語道,「這就走了?這可不是送死,這是去玩啊。」

  年輕人笑意燦爛,朝氣蓬勃,似乎等不及要北上殺敵、大展拳腳。

  寧懷玉遙遙看向皇城之外。

  相距數百里,玉都的消息終於送到了瓊州城。

  白家人一片愁雲慘澹,藏著掖著不肯讓白老夫人看出端倪。

  但這消息最後還是進了白老夫人的耳朵里。

  白老夫人面如金紙地躺在臥床上,淚水從眼裡不斷湧出,「送死啊……陛下這是要玉兒去送死啊。」

  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在皇帝心裡還不夠。

  當今陛下非嫡非長,榮王是先帝和繼後之幼子,正兒八經的中宮嫡出。但十幾年前的大梁宮變,榮王流落民間,成就和瓊州白芸的一段姻緣。

  後來榮王被當今陛下找到,加封親王,剩下大半輩子都待在玉都,和圈禁也沒什麼區別。

  「這是去送死啊。」

  白老夫人哀哀哭著,眼看就進氣多出氣少了。

  白大夫人和白二夫人也恨不得哭出愁腸。

  臥房裡沒有別的僕婦丫鬟,在塌邊服侍的白靈珊慘白了臉。

  她胡亂把痰盂塞給侍奉的白二夫人,衝出了榮壽院。

  她跑得很快,一溜煙到了後院馬廄。

  「站住!」

  茫茫夜色里,白大老爺大喝,「九丫頭,你要去找你七哥嗎?」

  白靈珊渾身顫抖,淚如雨下,她哽咽道,「我得見見七哥。」

  白大老爺嘆了一口氣,「你去北地能做什麼呢?恐怕會比玉兒更快送死。」

  「你聽大伯父的,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

  白靈珊猛然轉過臉,臉上滿面淚痕,她細細的哭聲尖銳,「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七哥去送死嗎?」

  他們絕不會讓自己的家人平白無故地去送死。

  白大老爺搖搖頭,看向正在嘶鳴揚蹄的馬兒,「陛下,榮王,還有我們白家人都小瞧了懷玉。」

  「懷玉他這些年,也很苦。但這一次,是危機,也是轉機。」

  這馬廄里蓄養的馬兒是價值千金的千里馬,一旦鬆開韁繩,可行千里。

  *

  萬里之途,始於足下。

  馬兒上坐著兩個女孩子,一大一小,朔風正在牽韁繩。

  他們在往北地去,在一行往南奔逃的流民里很是突兀。

  阿狸縮在舟月懷裡,壓低了聲音,「月月姐姐,你和朔風哥哥怎麼回事呀?」

  之前兩個人還好好的,怎麼從石隱觀醒來那日開始,兩個人恨不得都躲著對方十萬八千里。

  牽馬的朔風耳垂一動,睨了一眼阿狸,眼神冰冰冷冷。他看到後面的舟月,又迅速移開目光。

  阿里如坐針氈,轉頭向舟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沒事。」舟月小聲道,「是我對不住他。」

  她辜負了少年滿腔熱烈的情意,她無法給出任何回應。

  從北地逃難的流民倒了一個在馬下,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向馬上的舟月伸出瘦骨嶙峋的一隻手,「行行好……行行好,給點干餅,給點水吧……」

  這流民是個男人,他嘴唇皮膚乾裂,眼睛布滿血絲,連一雙腳也已經踩破了草鞋,裸露出飽經風霜的腳趾。

  「咻」。

  尖銳的聲音破空而來,朔風手中的馬鞭打到流民的脊背和手臂。

  那流民驚恐地回頭,更多流民加快了腳步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朔風冷冷道,「滾遠點。」他環顧四周,掃視暮色四合的野草地,「收起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否則下一次,這馬鞭勒斷的就是你們的脖子了。」

  野草晃動,被馬鞭打傷的流民眼裡閃過陰狠的光,捂住受傷的手臂,連滾帶爬地逃遠了。

  舟月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在等朔風的解釋。

  可朔風沒有看他,什麼話也不肯說。少年低下頭,繼續牽馬。

  阿狸瞅瞅馬下,又瞅瞅馬上,閉緊了自己的嘴。

  她垂下頭,在心裡唉聲嘆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方出現一座人煙稀少的城池。

  舟月聽到朔風低聲說,「這是朔北城。」

  半晌,他又悶悶道,「像那樣的流民,有很多,都是為了劫財。」

  這樣啊,她就知道朔風並不是表面那麼是非不分。

  「朔風,你做的沒有錯。」舟月說。

  少年沒有回頭,牽著韁繩走得更快。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