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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真說,「但陛下信。天子之言,金口玉令。我們只不過都是螻蟻罷了。」
「你說幾十年前有人就在孩兒河布下秘境,那國師也是在幾十年前出現的。」元真面上浮起思索之色,「天下這樣有本事的能人異士,怎麼會都這麼巧都在幾十年前一起出現了。」
舟月垂眸道,「要麼,他們是一個人;要麼,他們是一個組織。」
元真拊掌哈哈大笑起來,「小姐果然聰慧。」
只有阿狸淡淡地評價,「這皇帝感覺不像是個好東西。」
竟然說皇帝不是個好東西?這小丫頭膽子真大。
元真望望歸鶴,兩人都失笑。
只有阿大默了默,聲音細弱蚊蠅地道聲「是」。
阿大想,如果皇帝是個好皇帝,南梁和北狄就不會打仗,他的阿爹就不會死。官兵們那麼凶,家裡沒了男人,也沒了存糧。他的阿娘要改嫁了,只能把他送到石隱觀討一口飯吃。
「天下,亂了很久了啊。」元真仰頭眺望,天際的飛鳥展翅欲飛、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的人聲也傳來。
朔風不知在觀外站了多久,他踢開門,指指衝進來的村民,「找你們的。」
少年故意沒去看舟月。
元真恍然大悟地拍拍頭,吩咐道,「師弟,你快去和阿大把曬好分好的藥給大家。」
村民們推卻,臉上都漲成了豬肝色。
他們不住往山下看,仿佛有豺狼跟在身後撲咬。
一個莊稼漢子說,「兩位真人,快跑吧,我們大家上山,就是為了通知你們趕緊跑啊。」
歸鶴皺眉問,「為何要跑?」
「打仗了,打仗了。」婦人們尖利道,「北狄打過來了,馬上就要打到寧州了,官府已經在徵兵了。」
元真沒有驚嚇,他「嘿嘿」一笑,「這天下,果然亂了啊。」
「小友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南下?」歸鶴沉聲道,「北地已經不夠安穩太平了。」
舟月搖搖頭,望向站在門外的朔風,「不,我們必須北上。」
*
「北上?還讓朕御駕親征?」皇帝拂起明黃的衣袖,甩掉御案上的奏摺,「這些御史一個個真是信口開河。」
那一頁奏摺不知是有意還是故意,打到跪下的紫衣青年的額角。
「陸清川你說,朕是怕死嗎?」
侍立一旁的陸清川搖搖頭,「不是,陛下最是英明神武。」
陸家人果然都會說話啊。
皇帝點頭微笑。
「這北狄人,我們一年給足了歲幣,怎麼又要打下來了?」
皇帝很惱怒,很窩火,大家太太平平相安無事難道不好嗎?
陸清川說,「是北狄人太過貪心。」
「貪心的人要付出代價才行啊。」皇帝幽幽道,「朕是老了,動不了了,不然一定要北上親征,讓那些狄人看看我們大梁的威風。」
「唉,朕的兒子們太小、又都不成器。但朕總得讓一個人去領兵,否則,百姓們對皇室失望,總會失了民心。這可怎麼辦好呢?」
陸清川低下頭,沒有說話。
一直隱沒在皇帝身邊陰影處的老者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華貴的太極道袍。
皇帝知道這是國師有話要說,「國師,你說。」
老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陸清川。
「陛下,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人選嘛。」
什麼現成的人選?皇帝皺皺眉。
「老臣聽說,榮王世子幼時天資聰穎、文武雙全。況且,世子比陛下的兒子們年齡都長,也合適。」
寧懷玉?
皇帝略一思索,嘆口氣,「玉兒八歲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就再也不肯練騎射了。」
國師繼續勸道,「陛下,這又不是要世子親自去打仗、去送死,只是給天下人做做樣子嘛。贏了,那便是揚我國威;輸了嘛——」
老者呵呵一笑,但皇帝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寧懷玉這個紈絝子弟,輸了是理所當然,怪不到皇帝頭上去。
但皇帝又說,「榮王只有這一個兒子,教朕如何忍心?」
明黃的身影別過頭,用衣袖擋住臉,似是擦淚。
老者說,「您也是對世子寄予厚望,想讓世子歷練歷練嘛。」
「再說,這不是還有都督嗎?我記得都督小的時候給世子做過伴讀,情誼深厚。有都督護衛世子去北地,能出什麼事呢?」
這樣啊,皇帝神色複雜地看向單膝跪地的陸清川。
陸清川抬起蒼白的臉。
作者有話說:
第36章 行萬里
皇帝明黃的身影沉默許久。
「清川, 你別再讓朕失望啊。」
陸清川應了聲「是」。
北狄的突然襲擊,並沒有讓皇帝忘記神劍的事情。
皇帝繼續說,「榮王只有玉兒這一個兒子, 你必須把他全須全尾地給朕帶回來。」
只是全須全尾,對於皇帝來說, 死的或者活的, 都不重要。
陸清川拿著明黃的聖旨, 走出冰冷的宮城。
崔千刀在給他牽馬, 混不吝問, 「都督, 我們回鎮撫司嗎?」
「不,我們去榮王府。」紫衣青年木然道。
榮王府里,陸清川才宣讀完聖旨。
矮胖的榮王雙手接過聖旨,哆哆嗦嗦地癱倒在地上,身邊圍著二十四個花容月貌、想哭又不敢哭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