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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硯俯身,溫柔吻了吻林驚枝的牌位,而後撫膝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昏黃燭影在他身上籠著一層淡淡哀傷。

  林驚枝不受控制伸手,奈何掌心從他身體穿過。

  接著她感覺有人在叫她,黑暗中有股力量,要把她扯進深淵。

  「裴……硯。」林驚枝張嘴,發現喉嚨堵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裴硯已經解下腰上掛著的長劍,鋒利劍刃泛著冰冷寒光。

  他慢慢仰起脖頸,泛紅的眼眶沒有淚,只有極深的悔恨與深情。

  他說:「枝枝。」

  「不怕。」

  「我來陪你了。」

  有風吹滅了神案上點著的長明燈,鮮血從他喉結冷白的肌膚涌了出來,裴硯握著長劍的指尖沒有任何要鬆手的意思。

  他好似不覺,懷中放著一件火紅的狐裘披風,是新婚第二年,他親自去松林深處給她獵的狐皮。

  「裴硯。」林驚枝感到一股撕裂的劇痛朝她襲來,雙目緊閉著,聲音顫得厲害。

  耳旁是孩子的啼哭聲,產婆驚喜的聲音。

  「陛下,公主殿下生了個小世子。」

  「母子平安。」

  「抱過來,給本君瞧一瞧。」這是白玉京的聲音。

  除夕夜已過,新年第一日。

  太陽從天邊升起,清晨第一縷光灑落大地,伴著不知從哪處傳來的雞鳴聲,公主到處都是賀喜的祝福聲。

  孩子由產婆抱下去清洗,等抱到林驚枝身旁的時候,她只強撐著精神看了一眼,又昏睡過去。

  血腥味極重的產房內,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冷香。

  與產房一牆之隔的屋子裡,裴硯獨自一人枯坐一夜,一旁的矮桌上放著早已涼透的飯食和熱水。

  白玉京得意洋洋,他懷裡抱著一個軟軟的嬰兒,十分炫耀。

  裴硯眼眶發紅,瞳孔深處的情緒克制著,他有些踉蹌起身,盯著白玉京:「讓我再看一眼她。」

  白玉京冷笑,正要嘲諷幾句,卻見裴硯唇角沾著鮮血,也不知受了多重的內傷。

  屋中死寂,就在裴硯以為白玉京會拒絕他的時候,白玉京朝身後跟著的侍衛打了個手勢。

  下人全都遣到外間,有細碎的光,透過隔扇落進產房。

  林驚枝閉著眼睛,鬢角汗津津的,唇瓣蒼白。

  比起離開汴京前,她胖了一點點,眉心輕輕蹙著,唇角抿成一個愉悅的弧度。

  裴硯忍著眼中濕意,輕輕掰開她蜷緊的指尖,放在掌心捏了捏。

  他伸手,好似想摸了摸她的臉頰,卻怎麼也落不下去。

  「枝枝,對不起。」

  裴硯起身,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他沒敢久待,在林驚枝醒來前他必須要離開。

  「勞煩你照顧。」裴硯看著白玉京,認真道。

  白玉京冷嘲:「你也別說勞煩。」

  「本君的月氏,講究的是去父留子。」

  「太子殿下你可不是孩子他爹。」

  「等我家枝姐兒出了月子,本君給小世子認七八個野生爹爹,可沒你什麼事。」

  裴硯垂眸看了一眼孩子,頭髮很多,小臉紅紅的,哭起來的聲音特別大,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像誰。

  但是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一隻小手給輕輕握了一下,又疼又酸。

  就算再捨不得,他也要走了,因為他不敢保證她醒來看到他,惱怒下會做出什麼來。

  剛生下孩子,她得靜養,就是往後她一輩子不願見他,那也是他應得的懲罰。

  「回燕北。」裴硯神情因隱忍,顯然格外痛苦。

  白玉京見裴硯離開,他這才輕手輕腳把孩子放到睡著的林驚枝身旁。

  別看他抱孩子熟練,這會子早就因為緊張,背脊被冷汗浸濕了,但在裴硯面前,白玉京就得端著他作為長輩高高在上的架勢。

  寒風裹著鵝毛大雪,落在人的臉上像鋒利的刀刃,颳得生疼。

  裴硯連著數日不眠不休,終於趕在第五日清晨穿過已經結冰的烏依江江面。

  新年,作為燕北太子,他本該在宮中同帝王一同慶賀。

  可裴硯卻在半個月前平息叛亂時對外宣稱重傷,不眠不休百里加急趕往月氏。

  他想見見她,已經分別太久,他快瘋了。

  一個月後。

  汴京皇宮,御書房。

  帝王坐在書桌後方冷冷看著自己最為滿意的兒子:「蕭硯,整個一月不見,你去了哪。」

  裴硯面色平靜站在蕭御章身前,薄唇輕勾,語調疏離:「這是兒臣的私事,不必告訴父皇。」

  蕭御章胸口起伏,他盯著這個既令他驕傲,又令他無奈的兒子不由軟了聲音:「硯兒,你為何就不願與朕說實話。」

  「月氏那個女人,就這樣令你連江山都不顧?」

  「逼宮那日你胸口一刀,樓倚山不敢明說,你的侍衛也不敢告知朕,但朕沒死,朕有眼睛自己會去看。」

  「她究竟有什麼,能值得你拿命去求她原諒?」

  裴硯垂下眼瞼,聲音嘶啞,一字一句:「父皇當然不能理解,因為父皇這輩子,從未為了誰付出過性命。」

  「她是兒臣的命。」

  蕭御章不可思議看著裴硯,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親手養出來的,本該斷情絕愛的皇子,竟然是個痴情種。

  內心湧出一股無力發泄的怒氣,蕭御章死死盯著裴硯:「燕北的江山與她,你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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