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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林驚枝才繞著廊廡走了一刻鐘,就感覺腹部抽痛,厚實的冬衣下忽然有一股熱流涌了出來,腹部墜墜抽痛,最開始時就像是來了癸水那樣。

  「晴山。」

  林驚枝緊緊握著晴山的手,語調發顫:「快去把寂白女醫尋來。」

  「我恐怕是要生了。」

  晴山聞言,嚇得腿都軟了,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關鍵時刻依舊慌亂。

  「是。」

  「奴婢這就去。」

  林驚枝痛得有些站不穩了,被青梅半抱半扶攙進早早就準備好的產房。

  公主府伺候的婆子宮婢,一聽玉姝公主要生產,立馬就有條不紊忙碌起來。

  林驚枝才躺好,寂白就從外間匆匆進來。

  她見林驚枝羊水已經先破,就拿了柔軟的枕頭先墊在林驚枝後腰上,又命人去煎了濃濃的參湯,讓廚房的婆子準備一些好吞咽的糖水,以備產婦體力不足時吃上一些。

  產房就安排在公主府東邊的廂房內,廂房後面還連著一片罩房。

  與產房只有一牆之隔的另一間屋子裡,陰影中悄無聲息坐著一個男子。

  男人背脊筆挺,俊逸的側臉僵硬緊繃落著冷汗,他應該是匆匆趕到,肩上還落著來不及拍去的白雪,深邃烏眸內情緒隱忍克制。

  本該在千里之外的裴硯,出現在月氏玉姝公主的府邸內。

  白玉京背著手,慢條斯理進屋,他嘲諷視線落在裴硯身上:「喲,什麼風把燕北的儲君都吹到本君的月氏國來了。」

  裴硯沒理他,放在膝上握成拳頭的掌心,是汗涔涔的涼意。

  下一瞬,林驚枝壓抑的呼痛聲從一牆之隔另一間屋子傳來。

  裴硯僵冷的身體一顫,下頜微繃。

  白玉京看著裴硯模樣冷笑:「太子殿下何必在本君的面前裝這般情深,你若真的愛她,她會拼著不要性命,也要離開你?」

  「等枝姐兒腹中孩子生下,本君就為枝姐兒選新的夫婿。」

  「你這個已經早死的孩子爹,是沒資格出現在枝姐兒的孩子面前。」

  裴硯冷冷抬眸盯著白玉京,周遭空氣仿佛凝滯。

  隨著林驚枝忽痛的聲音越來越大,裴硯落在膝上的掌心一點點攥緊,生生忍下想要過去,把她摟進懷中的欲望,喉間腥甜的血氣翻湧,唇角儘是苦澀。

  產房內,孩子遲遲不出來,林驚枝握著晴山的手,因為疼痛她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晴山,我是不是不好了?」

  晴山用力搖頭:「姑娘,沒有的。」

  「寂白女醫說您是第一次生產,產程長些也是正常。」

  「您腹中胎兒不算大,胎位也是正的,只是要多拖些時辰,您儘管安心。」

  晴山眼中帶著淚,掌心抖得厲害,她看見林驚枝身下大股鮮血湧出,催產藥和參湯已經餵下去,偏偏那個孩子就是不願出來。

  除夕,從清晨一直熬到晚上。

  林驚枝漸漸使不上力氣,她身子雖然養得精細,依舊不算好,難產好像成了早就預見的結局。

  「枝枝。」恍惚中有一道繾綣的聲音,在喊她。

  林驚枝忽然看到紛紛揚揚大雪,雪中有人渾身被鮮血染透,如同鬼魅。

  只是那雙眼睛,她一眼就認出來。

  那人是裴硯。

  第101章

  林驚枝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天上飄蕩的孤魂,漫無目的跟在裴硯身側。

  看他在她死後殺盡五姓,看他漫漫長夜裡孤零零坐在御書房內,直至天明。

  他在世族眼中殘暴冷血,卻又是比任何人都勤奮的君王,燕北在他的統治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興盛。

  而且他在臣民眼中更是深情至極的帝王,元妻死後他並未再娶,膝下養育的孩子,也只是先皇在世時淑妃鍾氏留下的七皇子。

  他雖然殺了七皇子的母族,但卻親自教養孩子,只是與七皇子並不親近。

  時間如同奔涌的長河,轉眼十五年一晃而過,林驚枝驟然發現裴硯變老了,明明四十不到的年紀,他用玉冠緊束的長髮,已經不見半點黑色。

  他茹素修身,日日在佛前叩首。

  夜裡常常在窗前一坐,就是直到天明。

  林驚枝一直跟在裴硯身旁,看他在御書房認真寫下傳位遺詔,沐浴更衣,他懷裡抱著一件令她覺得有幾分眼熟的狐裘披風,走在空蕩蕩的燕北皇宮。

  狹長宮道,只有他的腳步聲迴蕩,單薄瘦削的背脊,衣袖隨風鼓動。

  裴硯走到一處偏殿,殿中燈火通明,神案上供奉著唯一一塊牌位,牌位前還放著一盞長明燈。

  林驚枝瞳孔驟縮,因為牌位上刻著的,正是她的名字。

  他看著牌位,掌心輕輕撫過,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

  「枝枝。」

  他嗓音嘶啞,喊著她的名字。

  「有沒有想我?」

  「我的枝枝一向膽小,一個人孤零零在下面定是害怕的。」

  他笑了笑,繼續道:「我這一生。」

  「不負燕北江山百姓,不負父皇託付。」

  「唯獨負了我的枝枝。」

  「七皇子已經長大,天下安定,我該去陪著你了。」

  「枝枝。」

  他說完,從食盒裡掏出一壺酒和一份桂花糕,小心翼翼放在牌位的神案前。

  漫天風雪,呼呼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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