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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尋沈家長輩解惑。」

  孔媽媽恭敬從袖中掏出一串羊脂玉佛珠,雙手呈著恭敬遞給沈樟珩。

  「這是?」沈樟珩不解。

  林驚枝彎了彎唇:「這串佛珠也是沈太夫人送給晚輩的,聽太夫人說和我家大姐姐那串佛珠一樣,是同一塊料子上取的珠子,一起在菩薩前供過。」

  「只是不知這羊脂玉佛珠上,刻的小字,是只有我一人這般,還是你們沈家長輩送禮的偏好。」

  沈樟珩聞言瞳孔驟縮,他忽然想到了沈太夫人送禮的習慣。

  若是一般無二的禮物,他母親一般會讓工匠用特殊的手法,在物品上刻下不同的小字,以免混攪。

  但沈太夫人這個習慣,除了他外,並沒人知曉。

  所以她究竟想說什麼,沈樟珩心口猛跳,泛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林驚枝垂眸淡笑,只不過笑中帶著不掩飾的輕蔑。

  「山蒼,把東西給沈大將軍好好瞧清楚,也省得我再去沈家一趟。」

  山蒼往前邁了一步,掌心托著一個檀木匣子,匣子裡放著一串,已經碎了一顆珠子的羊脂玉佛珠。

  這串佛珠是裴漪珍收下的那串。

  燈籠靠近,明亮火光落在珠子上,其中一個珠子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地方,用楷體刻了一個不過芝麻大小的「韻」字。

  沈樟珩面色僵硬,背脊緊繃,心底有什麼東西在飛快地崩塌。

  「希望沈大將軍明白,什麼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你沈家嫡女不過是燒傷而已。」

  「我家大姐姐沒的可是性命。」

  林驚枝說完,不再看沈樟珩,扶著孔媽媽的手,轉身進去。

  夜涼,風起。

  傾盆暴雨毫無預兆從天穹深處落下,沈樟珩翻身上馬,在暴雨中猶如沒有歸宿的孤魂野鬼。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他當成眼珠子疼愛的嫡女,會是這般惡毒心性。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深夜,沈府內院。

  小佛堂內燈火通明,沈太夫人臉上病容依舊,她卻像是罪人般跪在慈眉善目的觀音像前懺悔。

  屋外狂風暴雨,走出一人。

  丫鬟慌張取了乾淨毛巾要遞上前,被沈樟珩揮手推開。

  「母親。」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啞聲的聲音從佛堂外傳來。

  沈太夫人捻著佛珠的指尖一頓,長長嘆了一口氣,起身拉開小佛堂的大門。

  風夾著冰涼的雨水落在她蒼老的臉上,手中佛珠被她反覆握緊,最終無奈朝沈樟珩微微點了下頭。

  「那母親為何不同兒子說。」沈樟珩渾身巨震。

  沈太夫人抿了抿唇:「觀韻那孩子突然變了性子,我要如何同你說。」

  「你平日像護著眼珠子一樣的護著她,十多年了你心底依舊惦記著她的母親,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送到她眼前,以彌補你對她母親的虧欠。」

  「我縱容庇護她,就當是我一人做下的孽。」

  「難不成我告訴你後,你能狠下心讓她受到處罰?」

  狼狽從沈樟珩眼中閃過,他垂在袖中的掌心顫抖得厲害,那種壓制了十多年的挫敗再次湧上心頭。

  沈太夫人朝沈樟珩擺了擺手:「去瞧瞧她吧,宮裡來的御醫說傷得有些重,治好了也會留下疤痕,這事她暫且還不知。」

  「其中一隻手,日後怕是不能彈琴了。」

  「就當是她做下的孽,她自己償還,你也不要去為難崔家和裴家。」

  「是,兒子知道了。」沈樟珩渾身濕透,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沈觀韻居住的摘星閣里。

  丫鬟婆子屏氣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喘一下。

  春鶯臉頰依舊腫得厲害,她戰戰兢兢端了湯藥上前,準備小心伺候沈觀韻飲下。

  「滾下去。」

  沈觀韻伸手掀翻湯藥,漆黑的眼底的恨意如萃了毒一般。

  滾燙藥汁翻在春鶯身上,春鶯連吭都不敢吭一聲,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你先下去。」沈樟珩大步走進屋中,朝丫鬟春鶯道。

  春鶯如蒙大赦,一刻都不敢耽擱,退了出去。

  沈觀韻還含著恨意的烏眸一顫,她忽然就眨了眨眼,再睜眼時,眼中只有無辜和難過。

  「父親。」她語調嬌嬌。

  沈樟珩點了下頭:「可有好些。」

  他不問還好,一問沈觀韻又落下淚來:「父親,女兒心裡苦得厲害。」

  「只是女兒不同,女兒為人善良,從未做錯什麼,裴家大姐姐為何要那樣對女兒。」

  沈觀韻說著,咬牙從榻上站起來:「女兒求父親給女兒做主。」

  「女兒作為沈家嫡女,委屈可不能這樣白受,這可是關乎整個沈家的臉面。」

  「我會給你做主,你把藥吃了才對。」沈樟珩想伸手,揉了揉沈觀韻的腦袋。

  他舉起的手,卻僵在半空中,如何也落不下去。

  眼中的女兒,突然變得十分陌生。

  「再端一碗湯藥來。」沈樟珩避開沈觀韻視線,朝屋外吩咐。

  不一會兒,就有婆子重新端了一碗湯藥進來。

  沈樟珩也不怕燙,端在手裡等涼了才遞給沈觀韻,讓她喝下。

  她其中一隻手傷得十分厲害,用雪白的巾布纏著,用了上好的膏藥的原因,現在並沒有什麼痛感,所以沈觀韻一直以為是燙傷,不久就能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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