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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打扮的人,是前世地牢中,端來御賜鴆酒的人嗎?

  林驚枝不知道,因為那時候她已經瞎了。

  「傳太后懿旨。」

  「宣豫章侯府林六姑娘林驚枝,進宮覲見太后娘娘。」

  打頭宣旨的是位中年男子,面白無須,眉眼極俊。

  雖是太監打扮,但渾身上下不見半點令人反感的陰柔,笑起時,更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錯覺。

  他視線越過眾人,沒有一絲停頓落在林驚枝身上。

  微微欠身行禮道:「林六姑娘,請吧。」

  「太后娘娘聽聞裴家郎君的妻,貌美如花,來了興致就想要見上一見。」

  燈影合著暮色,透過草木花枝斜灑而下,落在林驚枝如玉般嬌美的側顏上,陰影交錯,誰也瞧不清她低垂眼帘下藏著的冷意。

  雲暮暗暗壓低了聲音道:「少夫人,您先回去。」

  孔媽媽也本能上前,一向沉穩臉上,少了幾分血色擋在林驚枝身前。

  「不知公公怎麼稱呼。」林驚枝唇角微抿,抬眸時,眼中再不見任何情緒,視線輕輕落在為首的內侍身上。

  「咱家姓賀,賀松年。」

  「林六姑娘若不嫌棄,就叫咱家一聲賀公公。」

  「那請公公在前帶路。」林驚枝捏緊手心繡帕,她看似從容,實際上有多緊張,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驚枝上車後,賀松年親自駕車。

  不起眼的深褐色馬車,漸漸融進黃昏暮色,也借著暮色遮掩,轉眼消失不見。

  馬車搖晃,林驚枝有些暈車,等馬車停下,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夕陽不見,只剩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朱紅的宮牆,巍峨高聳。

  林驚枝屏氣凝神跟在賀松年身後,太后居住的宮殿極遠,她走得久了,便微微有些喘息。

  這小半月來,好不容易養得好一些的身子骨,恐怕今夜涼風一吹,回去後又得病上一回。

  林驚枝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咬牙跟上賀松年的步伐。

  慈元殿。

  鐘太後坐在高位上,遠遠就見得跟在賀松年身後梳著婦人頭的少女。

  雲鬢花顏,娉婷裊娜。

  等走進後,哪怕只是尋常華服珠翠,依舊照得滿室亮堂,連宮燈都不及她半分明艷模樣。

  鐘太後心底微微一嘆。

  這天下美人無數,單單天子後宮就占了半數,她不得不承認,裴硯這妻子,單論模樣確實是萬里挑一的人間絕色。

  「臣婦,拜見太后娘娘。」

  「娘娘萬福金安。」林驚枝端莊柔順朝鐘太后跪下行禮。

  她無論是儀態,還是說話的聲音語調,這殿中,就算是最苛刻的女官,都挑不出半分不妥。

  到不像傳言中那般說的,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庶女,不懂禮數。

  「抬起頭。」

  「上前來,哀家瞧清楚些。」鐘太後聲音幽幽從正上方傳來。

  「是。」

  林驚枝起身緩步上前,在離鐘太後極近的地方,又緩緩跪下。

  她微微仰起的小臉,略有一絲蒼白,桃花眼中情緒,看似膽怯,卻也壓著不卑不亢的清澈。

  「模樣倒是俏麗,只是身子骨弱些。」鐘太後淡淡說了一句。

  她朝林驚枝抬了一下手:「起來吧。」

  「賜座。」

  不一會兒,便有宮人端來小凳,林驚枝又行禮謝過,才小心翼翼坐下。

  「你裴家祖母,身子骨如何?」鐘太後面容並不見威嚴,說話時,語調慢悠悠的,面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

  林驚枝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鐘太後和裴太夫人鍾氏之間,是同父異母嫡庶姐妹的關係。

  當即她聲音恭敬道:「回太后娘娘。」

  「臣婦離家前,祖母身體健康,謝太后娘娘記掛。」

  鐘太後聞言,點了點頭:「健康就好。」

  「哀家還想她活著來汴京來見見哀家,可別死在河東郡,給哀家添堵。」

  鐘太後這話,林驚枝是沒法接的。

  她作為臣婦,又是家中孫媳。

  這是上一代長輩的矛盾,她但凡說錯一個字,於裴家是不孝,在鐘太後面前拿就是大不敬。

  見她垂眸抿唇不答,筆直的背脊始終繃著。

  鐘太後側頭和旁邊一溫婉明麗的宮裝女子道:「你瞧瞧。」

  「果不其然,是個膽小的。」

  那宮裝女子撲哧一笑:「母后,你可就別為難她。」

  「女兒瞧見她的模樣,都難免心動。」

  「可惜女兒是女子,若是男子,准把這林家六姑娘娶進宮中藏起來不可。」

  「畢竟林六姑娘,可是連母后聽聞其美貌,都要親自瞧一瞧的絕色。」

  鐘太後頓時被哄得大笑,伸手點了點宮裝女子的腦袋:「蕭初宜,你這個促狹鬼。」

  「可別把宮裡的孩子們都帶歪了性子,我不應把你留在身邊的,該早早嫁出去才好。」

  長公主蕭初宜是太后唯一活著的親子,在宮中極其受寵。

  她不但不怕,反而還撒嬌般往鐘太後懷裡靠了靠:「母后,捨不得的。」

  「女兒這輩子都不嫁。」

  母女倆看似說笑,心思卻依舊放在林驚枝身上。

  見她端莊柔順坐著,雙手垂放在膝上,不貿然出言,也不四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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