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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月蘭的話還沒說完,周氏已經沉著臉上前,一耳光摑到她臉上,打得她腦袋一歪,臉頰霎時紅腫一大片。

  可見周氏這一下,是下了狠手的。

  「你憑什麼打我?」裴月蘭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那種無地自容的羞辱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

  周氏冷冷盯著裴月蘭:「醃髒下作的東西,你懷的什麼心思別以為我不知,膽敢算計到我家漪憐姐兒身上來,我還沒死呢。」

  裴月蘭下意識朝太夫人望去,卻見老太太目光森然,透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裴月蘭渾身一抖,還想辯解什麼。

  鍾氏面無表情朝婆子吩咐:「把母女倆都關到宜春院,不許踏出那園子一步。」

  「明兒一早,把嫁衣送過去,讓表姑娘自己選,是回汴京秦家,還是嫁去蔣家。」

  「然後過些時日,把二姑太太送到裴家的尼姑庵去。」

  裴月蘭徹底慌了,她朝鐘氏爬去:「母親,看在這些年我對你孝順的情分上,憐惜一下我可憐的母女倆吧。」

  「把二姑太太和表姑娘,一起拉出去。」鍾氏冷冷盯著裴月蘭,眼底是心疼、失望和無法言說的震怒。

  有些事,只要不觸及她底線。

  她總是想著當年蔣姨娘救過她一命,對裴月蘭多幾分寵愛和容忍,可沒想到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觸及她的底線。

  裴太夫人鍾氏視線落在裴漪憐身上,她背脊微塌,沒了往日精神。

  沉默許久,呢喃道:「漪憐姐兒,是祖母錯了。」

  「原諒祖母好不好。」

  裴漪憐眼眸通紅,怯生生躲在周氏身後。

  她抿著唇看向鍾氏,眼中帶著不解:「祖母是因為孫女受了委屈,才罰了二姑太太母女是嗎?」

  鍾氏朝她招手:「漪憐是祖母的心頭肉,她們既然敢算計你,那祖母自然要狠狠懲罰她們,替你做主。」

  裴漪憐縮在周氏身後並不上前。

  她眼眶紅得厲害,這會子聲音帶著哭腔:「祖母,那枝枝嫂嫂呢?」

  「嫂嫂在祖母心裡算是什麼?」

  「只是裴家的外人麼?」

  「可是若沒有嫂嫂三番兩次救我,興許今日被誣陷得身敗名裂含恨嫁入蔣家,或是絞斷頭髮當一輩子姑子的人,就變成了漪憐。」

  「漪憐是祖母的心頭肉,難道枝枝嫂嫂這般心善的人,就不能成為祖母的心頭肉嗎?」

  裴太夫人看向忍著委屈質,明明十分害怕,卻依舊質問她的嫡親孫女。

  她視線微顫,落到屏風後方。

  但那裡坐著的裴硯和林驚枝,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裴太夫人唇角翕動半晌,也回答不上裴漪憐問出的話。

  作為高高在上的五姓世族嫡女,鍾氏如何看得上不過是沒落豫章侯府庶出姑娘,何況林驚枝嫁的還是比她嫡親孫兒更加尊貴不可一世的,天子親子裴硯。

  如今裴漪憐的話,當頭一棒狠狠敲在鍾氏心口,讓她清醒,卻又不願承認。

  撫仙閣西梢間主臥,丫鬟婆子早就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林驚枝熟睡在床榻上,裴硯垂眸褪去她身上的衣裳。

  薄薄裡衣,包裹著她曼妙身姿,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夢裡也不知夢見了什麼,眉心蹙得厲害,哪怕睡夢中也極不安穩。

  裴硯視線,緩緩從林驚枝臉頰,落在她紅腫的腳踝上,手裡捂著滾水燙過的巾帕,小心翼翼熱敷在她雪粉色的腳踝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硯眸光漸漸往上,最後停在林驚枝粉潤的唇上。

  他漆黑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底,此時透著一絲憐惜,一絲不解,還有隱忍克制的薄欲。

  可惜她傷著,他是正人君子,是清雋謫仙,自然不可能做些什麼。

  裴硯想了想,對著她嫣紅唇瓣,悄悄吻了上去。

  ……

  第19章

  夜深,萬籟俱寂。

  睡夢中,林驚枝並不安穩。

  她像無助溺水的人,纖細白皙的指尖緊攥著胸前衣襟,單薄瘦弱的身體蜷成了最無助模樣,髮絲被熱汗浸濕,貼在嬌如桃花的嫣紅雙頰側。

  檀唇微張,鼻息輕喘。

  「枝枝……」

  很遠的地方,有一道低低嗓音在叫她,低沉喑啞如冬日裡化在枝頭的雪,又隔著如絲如縷的霧靄。

  林驚枝努力睜眼,想要朝那聲音走去。

  可這夢中,她腳踝生疼,放眼望去除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再無其他。

  一種無可比擬的恐懼從心底瀰漫而上,像肆意瘋長的野草,占據了她全部的意識。

  林驚枝控制不住全身發抖,倉皇無措,卻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這夢魘中,如同前世陰暗潮濕的牢內她至死都擺脫不了的桎梏。

  誰能救她?

  林驚枝朝浩瀚無際的黑色中伸手,她喉間嘶啞,發出一聲弱得幾乎低不可聞的低喃。

  「裴硯。」

  下一瞬,她被冷汗浸濕的指尖,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穩穩握住,那手掌心乾燥溫熱,帶著燎原的火焰,把她心底瀰漫的恐懼,頃刻間,燒得一乾二淨。

  林驚枝緩緩睜開眼睛,漆黑主臥內,她對上了一雙燦如星辰的漆眸。

  「夢到了什麼?」裴硯開口,低低的嗓音,有一瞬和夢中那道聲音重疊。

  林驚枝閉了閉眼,另一隻縮在衣袖中的指尖,掐著掌心用力到骨節都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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