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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蓄謀刺殺皇上的是季家,皇上來問臣豈不奇怪?」 若是之前,徐知儒會笑嘻嘻認下,給他個心安…

  可眼下這個狠心舍了明家,這些年還賊喊抓賊的人…他不敢賭:「皇寺著火時臣在陪皇上下棋、丹姝受秦瞞看著,大皇子去哪了…大皇子不是死了嗎?」

  「知儒…」 祁鈺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在不想以君臣之禮壓制他時,竟毫無立場要求他據實相告。

  「臣突然想起件事…」 徐知儒打斷他的話,起身上馬,至少現在…他全憑理智壓制著激怒才沒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只想離他遠些。

  頭也不回,冷冷留下一句:「難怪,臣最後一次見太傅時,他告誡臣,權利腐化人心,要臣堅平生愁愁之節,竭一念縷縷之忠,期不愧於名教,不負於知己。」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祁鈺垂著頭,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分明有瓦寨,老師卻讓他出面替他看護家人,又留下遺言如此勸誡安撫徐知儒…

  老師是想到了今日,是怕他落得個孤家寡人的地步,給他機會施恩於明家、又留下敢直言勸諫的忠臣。

  輕咳一聲:「知儒…替朕看顧好師母。」

  從石鼓書院遠眺,可以將整個京城的風光一覽無遺,恢弘的宮城不過手掌大的一塊,而其下百姓之家星羅棋布,呈托舉之勢數倍大於皇宮。

  祁鈺細細品讀老師的遺言,驚覺自己口口聲聲為國為民,卻前畏舊事重提,後怕青史名聲,困囿於私心久矣!

  「秦瞞,傳旨六部,曉諭大齊官民,重查明家舊案,刑部尚書李湯主審、中書令程立協理,賜尚方劍,有先斬後奏之權。」

  「屬下遵旨!」 難得,秦瞞也露出了點笑模樣。

  「發旨西北,北境軍校尉明繼臻在與鶴疆、戎狄一役中,得軍心、行奇兵,守節乘誼,以安社稷,加封正二品虎威將軍,接掌西北兵權。」

  明繼臻對鶴疆一戰的封賞一直被皇上壓著,如今卻一躍成為西北首將,秦瞞思慮周全:「皇上,西北向來是鄭窮的地盤,如今鄭窮雖已伏法,但西北軍中人心浮動,明將軍年少,恐難服眾。」

  「去吧。」 下完這兩道旨意,祁鈺如釋重負,只覺得神清氣爽,嘆出一口濁氣:「老師當年性命相托時,也不曾疑朕年少。」

  「皇后快臨產了,讓人做好準備。」 真正的裕王早就一把火燒成煙了,想整治徐家,少不得還得請出那位賈三一來。

  「屬下明白。」

  祁鈺繞過前院,往野徑走了數步,遙遙望了眼後山的孤亭,又轉身離開…

  「走吧!去大理寺。」

  明丹姝在大理寺這三日,外面的風聲半點沒吹進來,她卻不急,反而覺得難得地清淨自在…

  所謂夫私者,人之心也。祁鈺不是壞人,更不是昏君,只是這私心二字落到了皇上身上,就變成了要了命的事。

  她並非不懂父親的心,只是不平。

  「奴才夏光,給瑜主子請安!」 梁濟死了,御前總管的位置另有人頂上。

  能在梁濟手底下不顯山不露水地熬到今日,自然是個有眼色的,萬分恭敬:「皇上親自來接瑜主子出大理寺,瑜主子請吧!」

  「公公先出去略等等,容本宮整理一番。」明丹姝聽著外面獄官的動靜,著意將人支開。

  轉身繞到另一側的牢房,冷眼瞧著來人…

  「瑜昭儀?」 季綏哪還有從前御史中丞的威風,滿頭滿臉的官司,真真是倒了血霉!

  後知後覺想起了她竟是明章的女兒,這輩子頭回腦袋裡這麼清明!破口大罵:「賤人!妖言惑眾的賤人!」

  明丹姝饒有興致打量著他的狼狽姿態,吩咐四周的衙役:「你們先下去,本宮送季大人一程。」

  皇上都親自來接了,誰不知道這位主子得勢,哪裡會為了個將死之人得罪宮裡的娘娘?

  「屬下們告退。」

  「季大人…本宮有事問你。」 明丹姝走近,居高臨下打量著手腳都被鐵鏈銬住的季綏,明知故問:「當年,是誰…在朝上與徐鴻狀告本宮父親貪污軍餉?」

  「明家滿門抄斬乃先帝親判,你這妖妃今日誣陷我季家…」 季綏咬牙切齒,恨不得手撕了她!

  「誣陷…說得真好!你知道季家是冤枉的就好!」 明丹姝放任他大吵大鬧,他越是激動,她笑得越是俏媚開懷。

  分花拂柳似的拔下髮髻上的金釵,順著季綏頸間的皮肉,慢條斯理地戳進去,聲若翠鳥彈水,輕盈愉悅:「本宮今日...就是想讓你嘗嘗,這受人冤枉的滋味!」

  「你…你…你不得好死…」 季綏的血從口中湧出來,神情可怖地咒罵著她。

  眼見著他咽了氣,慢條斯理地在一旁的銀盆里淨了手,蓮步款款走出去,眼風掃過不遠處的祁鈺,又吩咐夏光:「去,給季大人收屍。」

  祁鈺頷首示意夏光,迎上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替她暖了暖手,小心翼翼將人攬在懷裡:「何必親自動手,髒了你的衣裳。」

  明丹姝不冷不熱,也不言語,就這麼任他攬著上了馬車。

  大理寺門前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百姓,她留步,在人群里掃見了山姜,才展顏:「臣妾謝皇上。」

  「快瞧瞧!快快快看!昭儀娘娘笑了!」 瑜昭儀的美名兒早就在民間傳開了,如今又添了一層身世之謎,百姓們儼然都將她當成了話本子裡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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