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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鶴年的嘴角拉得越開了些,像是故意笑給她看,「沒什麼,她除了打我幾下,也拿我沒辦法。」

  月貞摸出絹子來,沾了點茶湯,走到他面前彎著腰給他一點一點地蘸臉。茶湯能不能消腫祛紅她並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得為他做點什麼才好。

  鶴年歪著臉給她搽,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溫柔地握住她的腕子,「你可不要卷進來,老老實實裝作不知道。你和我不同,我是親兒子,她總不會真打死我。你是兒媳婦,打你可不會心疼。況且知道咱們已經有了什麼,拉你見官也未可知,反要說你引誘的我。」

  月貞癟著嘴咕嚕,「原本就是我引誘的你嘛。」說完,忽然哀從中來,覺得要不是自己不肯安分,就不會令他陷入這難作為的境地。

  她鼻子一酸,像是要哭的樣子,「我知道。不過,咱們倆犯的事都叫你一個人頂了去,我就像個沒擔當的小人似的,只顧縮在自己的殼子裡。」

  「你就縮在那殼子裡,等我辦妥了再接你出來,不好麼?一個人能受的事何必叫兩個人擔?你也糊塗起來了,這筆帳也不會算。」

  說得月貞益發想哭了,簡直愧疚難當,也沒空去計較到底能不能辦妥的事,只計較著他的寬容與體諒,「你說得我更不好意思了。你方才講把我摘得乾乾淨淨的,我還暗裡高興了一下子,此刻想來,真是不應該!」

  鶴年也覺得不應該,可沒法同她計較,只好反過來安慰她,「誰沒點私心私慾?你這樣想,不過是人的本性而已。」

  月貞直起腰來,噘嘴道:「你怎麼就沒這本性呢?」

  「我是修行之人,修了這麼些年,要沒點長進,豈不白修了?」

  月貞心裡的負擔便卸下來一些,坐回椅上歪著眼看著他,擠眉弄眼地,「我就說我眼光不錯,當初對你那麼死纏爛打,給人知道不知道怎麼笑話我,恐怕要說我姑娘家,太沒廉恥太沒自尊。他們哪裡知道你的好處,那麼好的東西不想法自己弄到手,難道等著誰白送不成?」

  鶴年咬了咬牙,「你拿我比東西?」

  「我就是打個比方嚜,意思你明白就成。」

  兩個人隔定張方案笑著,心似乎貼得更近了些,都是無奈與喜悅並存。

  鶴年想到往這邊來時,不知是不是出於怕反常引人懷疑的考慮,霜太太並未阻撓,只叫他守規矩。他把頭靠在椅背的上端,歪著眼笑看月貞,「我母親其實像是蠻看中你的。」

  「嗯?是麼?」月貞意外了一下,旋即垮下臉去,「就是原本有些喜歡,這會也暗裡恨上我了。做娘的都是這樣,把兒子護得死死的,就是犯了什麼過錯,也是外頭的人給帶壞的。你雖然告訴她與我沒相干,也管不住她會這樣想。我這些日子可是不敢見她了。」

  「她恐怕也不得功夫見你。」鶴年漸漸殮了笑臉,「她這些日子要忙著替我打點聘禮,只等老爺的信一到,就打發我上京去向郭家下聘。」

  月貞臉色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使他益發相信,「你一定比我還先知道與郭家結親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眼神閃躲了兩下,微笑著,「姨媽一定會跟你說的,還用得著我告訴你?」

  鶴年盯著她的側臉看,慢慢領悟了她的意思。想來她是怕說出來彼此臉上不好看,吵也無濟於事,鬧也無濟於事,不如不說穿的好。

  不覺令他灰心,他們是孑然相反的兩個人,他願意去相信事情會有轉機,所以也願意為這轉機去絞盡腦汁。而她則認定了是一場沒結果,懶得白費力,看似灑脫,卻是一種消沉態度。

  兩個人的事只有一個人在使力,奈何他力氣再大,此刻也有幾分頹敗。

  月貞睞目窺他,見他坐在那裡嘆了口氣,因問:「你不高興?是不高興去郭家下聘,還是不高興我沒先告訴你?」

  鶴年搖了搖頭,沒說話,起身要走,「我去看看霖二哥。」

  近日恐怕是觸了什麼霉頭,除了玉朴,人人都有些不順心。霖橋心不順是一早就慣了的,事不順倒是頭一遭。

  鶴年進門就見他臉色比常日還不好,只當他是喝酒喝出的毛病,少不得坐下來再勸幾句,「二哥不為自己的身子想,也該為岫哥和瀾丫頭想想。」

  霖橋才到家換了衣裳坐在榻上,並沒也開始吃酒,便把兩手一攤,朝炕桌努了下嘴,「你幾時見我在吃酒了?只怕往後我想吃,吃的機會也少了。」

  鶴年將胳膊搭在桌上,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霖橋揮揮袖,一臉煩愁,「我昨日聽見個事,說是從二月初起,就有人在打聽山頭,說是想包幾座山來種茶。你聽聽,這樣大的手筆,看樣子是想分我手裡的羹了。要不了兩年,等他的茶產出來,只怕就要搶我手裡的茶商了。倒是別說吃酒,只怕飯也要吃不起!」

  鶴年散淡地笑笑,「不至於如此吧,數一數錢塘的茶行不少,本來也不止咱們家。」

  「可這個人不一樣。」霖橋鄭重起來,欠身到案前,「他托的人一面在打聽山頭,一面就已經在同那些茶商打交道了。還是我手裡一個老主顧同我說起的,說這人跟他們商議的,願意讓利,等茶出來,願以低於該年行價的價格給他們。你可見他不是奔著做小買賣來的,擺明是想以低價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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