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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刻鐘,陳氏終是耐不住心中的擔憂,遣了個心腹婆子過來問一問後院發生了何事。

  蘇荷愫不欲讓陳氏擔心,便說是身邊的一個丫鬟擾了沈清端清淨,如今已被她懲治了一番,往後再不會犯。

  那婆子聞言便笑道:「原是如此,那老奴便回去稟告太太。」

  蘇荷愫也擠出了幾分笑意,與身邊的紅袖說:「去送送嬤嬤,白日裡下了雨,路上還有些滑,別讓嬤嬤摔了才是。」

  紅袖忙應聲前去攙扶住了那年邁的嬤嬤,小心翼翼地送她去了花廳,方才越過角門,便聽那嬤嬤瓮聲瓮氣地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夫人不肯說,便只有問你了。」

  紅袖這才說道:「是付兒那賤婢,竟趁著姑爺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肖想著要爬上姑爺的床,把夫人氣了個夠嗆。」

  那嬤嬤早知曉知縣府內有不少丫鬟皆對沈清端有幾分覬覦之意一事,如今驟一聽聞此事,便蹙著眉問:「夫人是如何發落那丫鬟的?」

  紅袖這便有些心虛地瞥了那嬤嬤一眼,而後說道:「夫人心慈,只將那丫鬟趕出了府去。」

  「連板子都沒打?」那嬤嬤險些驚叫出聲道。

  紅袖這才慢慢地點了點頭,卻不敢直視那嬤嬤的正臉。

  那嬤嬤默了半晌,已拉著紅袖走到了花廳前頭的院門處,輕聲與她說:「太太知曉此事後必會好生整治一番後院的規矩,這幾日你且輕省些,只專心服侍柔姐兒就是了。」

  紅袖恭敬應下,將那嬤嬤送到花廳後方才轉身回了外書房。

  *

  沈清端喝了一碗醒酒湯,到了後半夜,身上那股熱融融的酒意才消退了不少。

  從雲南王府覆滅至今,他還未曾飲過這麼多的酒,若不是有心愛的妻子與家人們伴在左右,他如何敢這麼痛快地飲酒?

  沈清端悠悠轉醒,發覺自己正躺在正屋裡的架子床上,他下意識地去環抱住身側躺著的蘇荷愫,卻冷不丁抱了個空。

  他餘下的那幾分酒意也去了大半,忙翻身下床去尋蘇荷愫。

  正躺在臨窗大炕上安歇的蘇荷愫聽到這等動靜後卻只是冷哼了一聲,也不去回應沈清端的問聲,只埋首於身下的軟被,將自己藏得更嚴實些。

  而沈清端的呼喚聲也將屋外候著的白芷喚進了門,她提著燈盞照亮了內寢的各處角落,依稀能借著昏黃的燭火瞧見赤足走在地上的沈清端以及正躺在臨窗大炕上的蘇荷愫。

  她料想著是兩位主子有了什麼齟齬,不該是她這個奴婢多嘴多言的時候,於是朝沈清端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沈清端也終於察覺了躺在臨窗大炕上的蘇荷愫,心內甚覺怪異,便走過去問道:「愫兒,可是我醉酒後睡相不穩,驚擾了你?」

  要知道便是蘇荷愫懷身孕至九月時,他們二人都未曾分床睡過。除了他醉酒後驚擾到了蘇荷愫,再想不到另外的理由。

  蘇荷愫卻不肯理沈清端。

  沈清端這才覺出了怪異,坐在了臨窗大炕上,將埋首在被衾里的蘇荷愫撈了出來,大手撫上她臉頰時,觸及到一片濕涼之意。

  沈清端方寸大亂,酒意徹底消散,忙問:「愫兒,你這是怎麼了?」

  莫非是在他醉酒之時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面對沈清端的急促追問,以及他眉目間化不開的擔憂之意,到底是軟了心腸,泣著淚將外書房的事兒告訴了他。

  沈清端聽後果真神情冷硬得嚇人,知曉蘇荷愫不過是將那丫鬟趕出了府去,立時便說道:「愫兒傷心的是什麼?」

  蘇荷愫答道:「起先是震怒於這丫鬟趁你醉酒欲爬床一事,後來卻傷心她是女學內的學生,識了字、知了禮後卻還是如此。」

  沈清端撫了撫蘇荷愫鬢間散亂的碎發,溫聲與她說:「先前你也知辦女學是件撼古震今的大事。自然也明白為何如此,自是世道對女子多有嚴苛,耳濡目染之下,不是人人都能像愫兒你這般豁然通透,是以你很不必這般自苦。」

  蘇荷愫自然不必自苦,可她心心念念要將女學從廊坊發揚至整個大雍朝的念頭卻因此動搖了一番。

  她愈發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辦的女學毫無意義,亦或者女子們識了字、明了理,可依舊逃不過世俗的壓迫?

  爬床、做妾,或是嫁人、再嫁個好些的人,生子,終老。這便是女子的一生了嗎?

  「蚍蜉撼樹、愚公移山。多少人笑話他們不自量力、白費功夫。可我倒敬佩他們有堅定不移的心志。人生在世,能有一件想做的事兒頗為不易,愫兒不可因眼前之難而猶豫不前。」沈清端攥住了蘇荷愫的柔荑,反覆揉捏後,如此說道。

  蘇荷愫心內震盪得厲害,她困頓於眼前的頹喪局勢,聽了沈清端的話後心間卻仿似注入了些暖流,鼓舞著她重塑心內的鏗鏘。

  「退一萬步說,若是女子們皆能去女學裡讀書習字,天長日久地教引,說不準何時就有了女子科考一事。那時方才是扭動天地乾坤的大事。」

  這話卻把蘇荷愫唬了一跳,饒是她心懷大志,卻也不敢奢望著女子科考一事,如今沈清端提了,她方才敢往深處想上一想。

  夫妻二人相伴著坐在臨窗大炕上,竊竊私語至天明也不覺疲累,天色光亮時,蘇荷愫尚且能躺回床榻里補個回籠覺,沈清端卻要起身趕赴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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