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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端不疾不徐地坐回了扶手椅里,又替蘇山斟滿了桌案上的茶水,才說了一個字。

  「反。」

  *

  蘇月雪生下陸非後便時常去承恩公府與於嫣容作伴,她待弟弟的這個續弦也算和善,因見於嫣容似有惆悵之色。

  便尋了個蘇景言休沐的日子,好聲好氣地與他說:「你既是另娶了妻子,就該對她好些。你瞧她瘦成了什麼模樣,難道你還想再成鰥夫不成?」

  這話終究是說動了蘇景言,他不由得憶起于氏在他懷裡溘然長逝的虛弱模樣,成親時那樣明艷端正的嬌花,便在他懷裡枯萎死去。

  時至今日,他依舊是愧疚難安,既是放不下于氏,也是不肯放過自己。

  蘇月雪瞧著心疼不已,便又嘆道:「言哥兒,這日子總要過下去,人也得朝前看。嫣然的遺願便是讓你娶了她的妹子,你便該對她好些。」

  蘇景言默了許久,通紅的眼眶中凝著幾分閃爍的淚意。

  晚間之時。

  於嫣容照例吩咐丫鬟們服侍她洗漱淨面,再做些針線活計便上榻休息。

  有孕後她格外怕冷些,正房裡便也燒起了銀絲碳,於嫣容便坐在銅爐旁的貴妃榻里,手裡正縫製著為蘇景言而做的扇套。

  丫鬟休染替她多點了兩盞燈,嘴裡忍不住勸道:「二奶奶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再過兩月便要生產了,可不能累著了。」

  於嫣容莞爾一笑,柔色似水的眸子裡透著些鮮活的光亮,她說:「上月里在母親的院裡碰上了夫君,瞧見他的扇套舊了,便想著為他做個新的。」

  休染撇了撇嘴,見於嫣容不聽勸,便忍不住抱怨道:「二爺已兩個多月未曾來過上房。且二奶奶您這麼精心地為他納了鞋底、做了對襟長衫,又做扇套,他何曾用過?要奴婢瞧,二爺便是個沒心的人。」

  於嫣容放下了針線筐,只沉聲訓斥她道:「不許這麼議論二爺。」

  休染聽了這話後卻紅了眼圈,哽咽著搶過了於嫣容手裡的針線活,哭道:「二奶奶你的手都磨出了水泡,二爺又看不到這些,您何必如此自苦?」

  到底是自小服侍自己的丫鬟,於嫣容不捨得打罵休染,只得讓荊竹進門將她帶走。

  寢屋內便只剩下了滋滋冒著火星的銅爐,和在銅爐旁黯然神傷的她。

  她將那針線筐里的扇套拿起,泫在眼眶裡的淚也落了下來。

  於嫣容輕聲告訴自己:「我是為了討二爺歡心,好在承恩公府有個倚靠,才不是因著心悅他的緣故。」

  她反覆地呢喃著這幾句話,就好像說多了便能當真一般。

  正當於嫣容暗自垂淚時,內寢外的湘妃帘子被人掀了起來。

  她只以為是伺候自己的那兩個丫鬟,便道:「不必伺候了,一會兒我再喚你們。」

  那人卻巋然不動。

  於嫣容這才轉頭朝著珠簾的方向望去,卻見蘇景言正立在那兒。

  *

  三日後。

  陳氏料理好了家事,尋了個空去了沈府,悄悄與蘇荷愫說:「你二哥這幾日改了性子,一連三日都宿在了你嫂嫂的房裡。」

  蘇荷愫聽罷一喜,眉開眼笑道:「當真?母親可別哄我。」

  陳氏笑罵她:「娘騙你做什麼?知道你和嫣容關係好,這便特地跑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蘇荷愫是真心為於嫣容高興,也驚訝於轉過彎來了的二哥,當即便嘆道:「嫂嫂這樣蘭心蕙質的人,二哥終有一日要接納她。」

  陳氏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們,掩著唇小聲與蘇荷愫說:「比起前頭的于氏,我倒是更喜歡嫣容的性子。于氏也不是不好,只是與我這個做婆婆的合不來,我也不喜她萬事都要做你哥哥主的性子。」

  這便是母女間的體己話了,陳氏連大女兒那兒都不敢多講,只因蘇月雪與于氏私交甚篤。

  蘇荷愫聽後也只是無奈一笑,只說:「這話娘可別在二哥面前說,他不敢對您如何,只會苦了嫂嫂。」

  陳氏立時接話道:「你當你娘是蠢蛋不成?」

  人與人之間相處本就靠緣法,蘇荷愫也無意與陳氏再議論香消玉殞的于氏,便轉移了話頭,只說起了涵姐兒對醫術感興趣一事。

  陳氏頓時興高采烈地說道:「涵姐兒與陸讓倒像是真父女。」

  「娘現在不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了?」蘇荷愫笑著揶揄陳氏道,可話音一落,陳氏立時要作勢去擰蘇荷愫的香腮。

  嘴裡罵道:「那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話。一進京我便張羅著要你們姐妹倆習字讀書,為的是什麼難道你不知曉?」

  蘇荷愫來不及回答時,便見陳氏慨嘆道:「上一回你說的話,娘回去也想了半日。『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甚是無理。憑什麼男子有才便能聲名遠揚,飽受讚譽。女子便不能讀書習字,還說無才就是德?分明是那起子男人不想讓女人越過他們去。」

  話音一落。

  沈清端恰好回楓鳴院來拜見陳氏,隔著帘子聽得了這一番話後,臉上透出幾分尷尬之色。

  不知是進去好,還是裝沒聽見好。

  廊下立著的碧窕素來是個沒眼色的丫鬟,瞧見沈清端後,便大聲嚷嚷道:「大爺怎麼站在外頭?」

  他想阻攔也來不及。

  屋內的蘇荷愫與陳氏連忙止住了話頭,沈清端也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向陳氏見了禮後便預備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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