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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婚宴

  這聲驚呼劃破了夜色的冷寂, 將蘇月雪千方百計壓在心口的酸澀都勾了出來,她下意識地去瞧蘇荷愫,卻見她已背著身往廊道上走去。

  借著簾帳被撩開的空隙, 她瞥見了沈清端將小跑著的幼妹攬入懷中, 微微不虞地說道:「別跑。」

  只這一眼, 蘇月雪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廊道上的沈清端與蘇荷愫正在商議著陸讓的處境,京城離嶺南約莫有一個多月的路程,等沈清端騎馬趕過去, 指不定陸讓已被迫應下了那樁婚事。

  思來想去,沈清端將目光落在落在亮著微弱光芒的裡屋中,他隔著門帘問了一聲:「長姐屋中可有筆墨?」

  坐在軟塌上的蘇月雪心跳如擂, 料想著沈清端必是要飛鴿傳書去嶺南,當即便應道:「有。」

  聞聲, 沈清端走進屋內, 由秋竹引著落座在西間的桌案旁,蘇荷愫為他研墨,一息間便寫好了信箋。

  蘇荷愫本想湊上去瞧瞧, 可屋內的燭火太過昏黃, 沈清端行筆又飛揚飄逸,須臾間已架起了狼毫, 將那信箋綁在落在支摘窗外的信鴿腳上。

  蘇荷愫倒也不惱, 沈清端此舉定是在托人解救陸讓,只要能讓長姐與陸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便真心實意地高興。

  遙送著信鴿離去後,沈清端便走至蘇荷愫身旁, 清亮的黑眸仿似能窺見她心裡的念頭一般, 解釋道:「我寫信給了賀成, 他正從金陵行往京城,恰好途經嶺南,便托他去將陸讓撈出來。」

  他說話時有意揚高了聲線,好讓坐在內寢里的蘇月雪聽個清楚。

  「賀成?」蘇荷愫只覺得這名字份外耳熟,似是在哪兒聽過一般。

  沈清端瞧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出聲解釋道:「他出自金陵賀家,來京城是為了娶孫皇后嫡出的朱珠公主。」

  言罷,便攜著蘇荷愫走到內簾外與蘇月雪告了辭,夫妻二人相攜著鑽入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

  秋竹略送了送他們,才走回裡屋,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大小姐,可要奴婢服侍您安寢?」

  久久無人答話。

  就在寂靜的夜色要將秋竹吞沒之時,才聽得一道幽遠又悵惘的聲音從內寢里飄了出來。

  「若我沒有先頭這樁髒污的婚事,興許倒能配得上他。」

  *

  三月底。

  京城的街頭巷尾皆傳遍了金陵賀家二公子與朱珠公主成婚一事。

  天子嫁女,萬民同慶。

  承恩公府早早地便備下了賀禮,蘇荷愫與那朱珠公主話不投機,故只從嫁妝箱子裡尋了幾幅寓意頗好的名畫當作新婚賀禮。

  沈清端則更為跳脫,不知從何處尋來了幾冊避火圖,夾帶在她預備著的名畫之中。

  蘇荷愫紅著臉,萬分不解地問道:「夫君,這賀家公子也算是你的表弟,緣何送這樣的禮過去?」

  沈清端卻連眉毛都未曾抬一下,只幽幽道:「這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蘇荷愫不再追問。她料想著這一回金陵賀家進京,沈清端嘴上不說,心裡總歸是高興的,畢竟那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外祖家,是斬斷了骨頭還留著筋的親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雲南王府被判下謀逆之罪時,金陵賀家便將賀雲菀之名剔除了族譜。

  這幾年裡除了賀成,沈清端再未與賀家人有過任何聯繫。

  道不同不相為謀,血脈姻親在天家殺伐面前算不了什麼。

  理好公主大婚的賀禮,蘇荷愫便沐浴淨了身,恰好綠韻將褻衣和月事帶一併掛在了藤架之上,她這才意識到:這個月的月事似是推遲了。

  不過她月事一向不穩,便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康嬤嬤放心不下,過了幾日去尋了個擅長婦科聖手的大夫來,請他為蘇荷愫診一診脈。

  這一診,便是喜脈。

  彼時沈清端正立在床榻旁聽那大夫診告脈情,聽得「圓滑似喜脈」這幾個字後,身形微微一怔,喜意自心口蔓延至全身所有的角落。

  蘇荷愫也羞紅了臉,瑩潤的杏眸里凝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康嬤嬤雙手合十念了幾聲佛,遞給那大夫一錠銀子後,讓白芷小心地送他出去。

  康嬤嬤又吩咐劉婆子去承恩公府報信,囑託她稟告陳氏要尋個懂醫理的婆子來,好時時刻刻地照顧蘇荷愫。

  康嬤嬤忙的滿頭是汗,沈清端卻僵著身子立在床沿,清亮的眸子裡透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淚意。

  蘇荷愫垂首摩挲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眸中的欣喜與驚訝交織,最後囁喏成了一句:「這裡頭有個小人。」

  沈清端也不再發愣,順勢坐在了床榻邊沿,與蘇荷愫一起摩挲著她的肚子,只道:「從前我是再不敢想還能孕育自己的血脈。」

  若不是那一日蘇山定要他將蘇荷愫娶回來,興許此刻他已經算計好了德陽縣主,借著她宗室的身份,入仕復仇。

  可除了這點利用以外,他再不敢肖想血脈子嗣。

  母親自刎前唯一的心愿便是讓自己好好活著,做個衣食樸素的平民百姓,改名換姓後娶妻生子,安穩一生。

  他走不了這樣的路,那些噬骨的仇恨日日夜夜地啃咬著他的全身,他放不下,也忘不掉。

  好在這般暗無天日的日子裡,他有了相知相愛相守的妻,往後還有與他血脈相連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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