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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迎面對上蘇荷愫眼底的暗紅, 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神有多不合時宜。

  「縣主,吾妻身子羸弱,恐不能下河為縣主撈錦鯉,便讓沈某代勞吧。」沈清端朝著德陽縣主拱手行禮道。

  話音甫落,德陽縣主泫在眼眶許久的淚珠如斷了線般滾落而下,也不知是為著沈清端那句情意繾綣的「吾妻」還是為著與故人久別重逢的歡喜。

  她這淚落得太過突兀,倒是將在座的人都唬了一跳,只蘇荷愫一人心無端地往下墜。

  沈清端卻恍若未聞,衝著蘇荷愫笑笑後便要往千鯉池走去。

  蘇荷愫還未來得及出聲阻攔時,便聽得德陽縣主高呼了一聲:「你別去,我不要紅尾的錦鯉了。」話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

  德陽縣主是出了名的跋扈和嬌蠻,如今卻流著淚懇求一個窮秀才不要下河撈魚,饒是于氏這等沉穩之人也驚訝不已,思緒飄忽間,察覺出了幾分端倪。

  莫非是這位縣主心悅於沈清端?

  這才難為起了愫兒?

  趁著眾人還在怔愣之時,沈清端避過德陽縣主淚意漣漣的眸子,牽起蘇荷愫的柔荑便往水榭外走去。

  水榭內熏著炭盆,外頭卻刮著呼嘯的冷風。

  刺骨的寒風拂走了沈清端心間的憤懣,令他又變回了往昔那個事事淡然且藏著秘密的清貧書生。

  他想解下外衫替蘇荷愫披上禦寒,卻被蘇荷愫冷言推拒:「不必,我不冷。」

  自成親以來,蘇荷愫何嘗有過這般冷臉不虞的時候,沈清端心裡也不好受,只是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是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說自己曾與德陽縣主定過親一事?

  若什麼也不說,只怕再熱的心都會冷下來。

  沈清端並不願讓蘇荷愫傷心,反覆思忖過後,仍是踟躕不決。

  可蘇荷愫卻是下了決心,也不去看沈清端眉間擰著的憂愁之色,只道:「你可有話要與我說?」

  沈清端不語。

  起先不肯告訴她是因這之路太過險象叢生,並不願讓她陪著自己膽戰心驚。

  如今卻是因為德陽縣主這號人物,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若不說,我們便和離。春闈之後你有了功名,大可借著德陽縣主這把青雲梯扶搖直上。」這話雖說的決絕,可蘇荷愫心內卻無半分痛快之意,反而還憋悶難過的很兒。

  若好端端的誰願意和離。

  只是沈清端這人身上藏著太多秘密,有些事她能不去問,可有些事卻是容忍不得。

  沈清端被這話刺了一番,方才的踟躕與思慮盡皆消散的無影無蹤,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我說。」

  蘇荷愫高懸起的那顆心也落了地,雖是鼻子一酸,卻死死忍住不肯在他面前落下淚來。

  她才不要學德陽縣主,一見沈清端便哭的停不下來。

  實在是丟臉!

  四下無人,沈清端正欲開口將自己藏著心間許久的隱秘和盤托出時。

  德陽縣主與一眾僕婦卻悄無聲息地走至他二人身後,趕在沈清端開口前,冷不丁地冒出一聲:「我想與沈公子聊聊。」

  蘇荷愫被這等聲響唬了一跳,回身卻見德陽縣主仍是一眼不眨地盯著沈清端,那眸色里掠過的情意太過顯眼,惹得她心裡又酸又怒。

  她抬眸望向沈清端,卻見他未曾出聲拒絕德陽縣主的請求,當即便氣得轉身離去,任憑候在遠處的綠韻等人如何呼喚,怎麼也不肯停下腳步。

  她一口氣走到了水榭後頭的羊腸小道處,走的累了才停下腳步歇了歇,心間隱隱期待著沈清端能不理德陽縣主趕來追趕自己。

  可回身向水榭方向望去時,卻只能瞧見青蔥蒼籠的綠枝叢,以及疾步追趕自己的綠韻等人。

  頃刻間,湧上來的淚意便模糊了她的視線。

  *

  王嬤嬤等僕婦遙遙地綴在後頭,沈清端則與德陽縣主二人走在湖池邊,湖邊水澤瀲灩,綠意盎然。

  沈清端自顧自地走著,德陽縣主卻將目光貪婪地放在他修長的身姿之上,不由自主地朝著他靠攏了一步。

  沈清端卻忽而停下了步子,垂首不去看德陽縣主熟悉的面容,只道:「往事如煙,縣主都忘了吧。」

  這一聲卻將德陽縣主拉回了十年前雲南王府尚未覆滅時的日子,她與凌序、兩小無猜,本是天賜的上好姻緣。

  可一夕之間雲南王府被判謀逆,闔家抄斬,舉族覆滅。

  世間再無序小王爺。

  皇帝舅舅為補償她,幾乎是將整個京城裡翩翩少年郎的畫像送到了大長公主府,任她挑挑揀揀。

  可她卻蹉跎至今,怎麼也不肯定下親事。

  見識過那般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她又怎麼能再將這一副心腸放在其他人身上?

  什麼成惘,什麼賀成。

  如何能與序哥哥相提並論。

  德陽縣主喉嚨發澀,雖是竭力忍耐,可那苦苦壓抑了十年之久的情思仍是在這一刻翻湧而上,迫得她落下滾燙的熱淚。

  她哽咽著問:「為什麼是蘇荷愫?」

  猶是覺得不夠,她又添上了一句:「那日在大國寺你用計救下了我,又故意露出你手上的傷痕,讓我明白你的身份,便是想利用我縣主的身份重回朝堂,可為何……」

  為何又不繼續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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