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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玉餘下的奚落話語還未說出口,便被那人清濯的身姿晃得失了神。
這般容色、這般氣度的男子,就是要娶了蘇荷愫的那個窮秀才嗎?
沈清端和煦地應對著蘇景言等人的揶揄之聲,垂在兩側的手卻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目光所及瞧見火紅色的喜字燈籠,喉嚨處都捎上了兩分澀意。
他在緊張。
並且還會繼續緊張下去。
「給新郎官出個對子,答出來了才能跨過這處角門。」迴廊末端的角門裡站了個英姿爽朗的少年,沈清端認得他,是鎮國公家的嫡幼子於錚。
他拱手見禮,等著這位少年郎出對子刁難他一番。
「佳男佳女佳緣。」
對子一出,沈清端身後的蘇景言不住地拿眼神去瞪於錚。
「良日良辰良偶。」沈清端也未曾預料過這對子會出的這樣簡單,謝過於錚後便跨步走進了楓涇院。
於錚愕然,茫然無措地問蘇景言:「姐夫,這對子我已想了好幾日了……」
蘇景言一連對上了四重角門裡的對子,如今已立在了楓涇院門口。
裡頭的喜娘已高聲疊唱起來,不過一刻的工夫,蒙著紅蓋頭的蘇荷愫已聘聘婷婷地走出了閨房。
沈清端將手裡的紅綢帶遞給了蘇荷愫,兩人牽著各自一頭的紅綢帶往承恩公府大門外走去。
新娘入了花轎,新郎騎上駿馬。
身後的儀仗隊伍開始敲鑼打鼓,小廝們也抬起了一百二十抬嫁妝,往西葫蘆巷的那處宅子裡走去。
拜過天地後。
因沈家過分狹小的緣故,是以宴席便都擺在了承恩公府里。
蘇荷愫坐於大紅色喜床之上,起初還懷著幾分惶惶不安,後頭便困頓了起來,連沈清端推開屋門的動靜都沒有聽見。
碧窕和綠韻等丫鬟正欲出聲,沈清端卻對她們坐了個噤聲的手勢。
丫鬟和喜婆子們都退了出去。
沈清端坐於梨花木桌旁,盯著那龍鳳花燭瞧了半晌,才起身褪下了自己的外衫。
蘇荷愫悠悠轉醒之時,霎時只覺恍若隔世。她掀下了自己的紅蓋頭,入目所及的便是一處不算寬敞也不算狹小的婚房。
左側是臨窗大炕,正對著喜床的是一套梨花木桌椅,右側則是供人換衣衫的插屏。
小是小了些,但勉強過得去。
沈清端聽得她的動靜後,便起身將桌上的合卺酒遞給了她,仔細措了會兒辭後,才說:「娘子,該喝茶了。」
這一句娘子臊得蘇荷愫臉頰又燒紅了起來,到底是婚禮已成,再羞赧也接過了那合卺酒,按照規矩喝下了肚。
喝完合卺酒,兩人又相對無言了起來,視線相觸後,皆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怪異。
蘇荷愫要更為扭捏一些,她想,既是今夜要圓房,這人也該自己主動些。
難不成……難不成還要她自己褪下喜服不成?
沈清端也是窘迫得不知所以。
愣了不知多久,他才放緩了心緒,指了指臨窗大炕道:「我睡在那。」
蘇荷愫睜大了美眸。
似是有些不解他這話的意思。
不……不圓房了嗎?
燭火映襯,沈清端不忍再瞧蘇荷愫那怕得半邊都在顫抖的婀娜身段,索性和衣睡在了那炕上,並道:「早些睡吧。」
蘇荷愫長長地紓出一口氣,心裡不知是慶幸多些還是高興多些。
她卸了妝面,躲在錦被裡悄悄褪下喜服,闔上眼後又忽然睜開。
她忘了一件頂頂要緊的事。
「夫君,爹爹說你此生不會納妾。」
「此話可當真?」
作者有話說:
成婚咯
沒有圓房,大家可以理解吧。
還不能這麼快,愫愫心裡肯定也是接受不了的。
讓小沈忍忍吧。
第15章 、婆母
夜色寂寂,將傍晚時分喧鬧的人聲卷落,只剩下些寧靜淡遠的蟲鳴之聲。
沈清端躺在臨窗大炕上。
耳畔迴響著自己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喜床上的蘇荷愫仍在候著他的答話,攥著被衾的指骨尖因過分緊張而泛起了青白色。
漫長的沉默中,她竟是生出了星星點點的淚意。
莫非是爹爹誆她?亦或是沈清端反悔了?
鼻間的酸澀之意磨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娘子抽抽噎噎的聲響激得沈清端索性不再凝神思索她話里的深意,倏地脫口而出道:「當真。」
外間倚靠在門檻上的碧窕、綠韻等人個個放緩了呼吸,蓮心還搬出了爐罩,只等著聽見裡頭的聲響後,便燒水預備起來。
可等了大半夜,婚房內卻一點動靜都沒傳出來。
綠韻輕聲道:「你們回去歇歇吧,若有了動靜,再來替我打下手。」
碧窕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外衫,望了眼狹小的還沒有楓涇院一半大的宅子,頗有些沮喪地說道:「該去哪兒歇歇?」
蓮心也灰了臉色,指著最西側的一處小房屋,道:「瞧著只有那一處空屋了,以後咱們幾個便要擠在一處了。」
在承恩公府時,碧窕和綠韻皆是一等大丫鬟,吃穿用度與旁的粗使丫鬟自然不一樣,如今跟著蘇荷愫陪嫁來了沈家,住的卻是個連大通鋪都不如的狹小屋子。
碧窕收起了怨懟之色,與蓮心合力將箱籠抬進那小屋子後,便被裡頭橫布著的蜘蛛網給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