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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氏名下企業涉及全球各行各業, 那三年,克里斯趁虛而入,趁對方司令員缺席現場, 不能及時發號施令,報復賀氏四面開戰。

  這場戰役,羅西家族理應是優勢方,可惜克里斯太過狂妄自大,一個世代靠黑色暴利生意興盛的家族, 外表再光鮮, 里子都是髒的,克里斯有陰毒的手段, 卻忘了掂量自己正道商戰的本事。

  他蔑視正經金融市場, 忽略錯位競爭和低端顛覆等運作手法,採用非法經營, 惡意壟斷,以及各種盲目價格戰,非但害得自己資金周轉困難, 還同半壁大企結下仇怨。

  只能說,克里斯走歪門邪道的頭腦,和賀司嶼是沒有可比性‌的。

  不過在對抗羅西家族惡意商業競爭的這三年,賀氏也並非毫髮無損。

  前兩年, 賀氏更多的是防禦戰,兵法中有一策略,叫示形之法, 本質在於偽裝迷惑, 待敵人洋洋得意,才驚覺已入圈套。

  應對克里斯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很容易, 但賀司嶼想要的是羅西家族再無翻身餘地,所以他自願受管制,在對方放鬆警惕時,花下時間和耐心,靈活取捨。

  最後一年,他用三百億在空白市場營造資本運作的假象,克里斯果真上當,做出壟斷的老手筆,自食惡果,導致燒錢迅速,造血不足,資金崩然斷裂,一腳踏進深淵。

  克里斯大約到下台了都不能明白,激烈競爭是被淘汰的傳統商業思維模式,竟合的良性資源共享才是長期生存法則這個道理。

  現在到了打掃戰場的時刻。

  賀司嶼去到美國,定奪後續事宜,以及參加了那場由他托人發起的世界百強企業債權人聯合國際訴訟會。

  其實過去,賀司嶼都是冷麵無情的形象,他不念情分,親手送父親進監獄,令人望而生畏。

  儘管他始終冷情,但這三年,他投資了無數因羅西家族惡意競爭而受重創的企業,使他們得以存活。

  三百億在賀氏不是大錢,於其他集團而言卻是致命的,如今賀司嶼在商界名聲依舊,但相比從前的畢恭畢敬,業內對他多出一份敬佩和感恩。

  那日上午,賀司嶼在聯邦法院走完簽字程序,去到舊金山的賀家老宅,老宅一如三年前,莊奢氣派得如中世紀城堡。

  紅褐色歐美古典風書房中,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坐在黑胡桃木書桌前,捧著一本厚沉的全英原版文學類書籍,目光向下,眼周褶皺很深,透過老花鏡落在書頁。

  他一張飽經世變的臉,眼窩深陷,那雙眸子同賀司嶼一樣,如黑沉沉的暗海,哪怕年事已高,眼中那股子神仍未透支分毫。

  皮鞋踏在地板的聲音響起。

  步步穩聲,不慌不忙。

  賀老爺子視線從書里抬起,越過鏡框,看見自己的長孫走到面前,停在幾步遠。

  「祖父。」賀司嶼頷首。

  他濃眉黑眸間有一種百尺竿頭的韌勁,遇事永不亂的深沉,和頂級掠食者的矜驕。

  賀老爺子瞧著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輕的時候。

  他想起曾經,賀司嶼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也是在這間書房,他對他說,人生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生活不是殺戮,不必事事做絕做盡,試著饒恕。

  少年卻‌回答,情不立事。

  當時,他同樣是這般感受,好像年輕時的自己站在眼前。

  那種為達至高無上的位置,寧願捨棄所有感情牽絆的薄情寡恩,他深刻經歷過,也為此付出代價。

  如今半身入土,他都忘不了年輕時深愛過的邱姓姑娘,他和她的外孫,那個叫周宗彥的孩子,他都不能以外祖父的身份,親自到他墓前去看一看。

  萬事反噬,終成遺憾。

  當初他評價賀司嶼藍桉本性,得要一隻藍鵲鳥克克雷霆性子,給他寫了幅字,還送了歸霽的小名,私心想他不再走他的老路。

  因此他沒有強迫長孫的婚娶對象,賀司嶼看不上唐京殊,甚至為那個所謂養在京市的女孩子,將唐京殊送入獄,面對世交唐家的翻臉譴責和親族對賀司嶼的暗誹,他都睜隻眼閉隻眼。

  ——人最大的軟肋,就是沒有軟肋。

  這句話,是給賀司嶼的忠告,也是賀老爺子對自己抱憾終身的陳詞。

  捨棄情愛,看似一身鎧甲無堅不摧,可鎧甲是空的,沒有感情的人,身是虛無的殼,一輩子都是冷的。

  就如他。

  望後輩能有不同。

  賀老爺子不易察覺地嘆口氣,放下手裡的書:「聽說克里斯的訴訟案已經開始司法程序,這三年,你受苦了。」

  「自己的選擇,不談悲苦。」漫漫三年,賀司嶼雲淡風輕地一語而過,直明來意‌:「這三年賀榮為謀利頻繁同克里斯串通,鐵證如山,我今日來,是想徵求您意見,撤除賀榮在賀氏的所有股份及職位,一隻吃裡扒外的狗,再在賀家待下去,恐怕不合適。」

  他的語氣,平靜但不容置疑。

  這哪裡是徵求意見,分明就是通知。

  賀老爺子不在意地笑了下,這個長孫從小身上就有著一種讓他喜愛的決然氣質,做事做人都不拖泥帶水,否則他也不會費功夫培養他。

  「再過幾個三年,賀氏都是你掌權,你有做主的權力,無需問過我。」賀老爺子說。

  賀司嶼不卑不亢:「那便如此辦。」

  「事情都處理妥當,祖父若無其他事,我就準備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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