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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司嶼慢悠悠地講,要她聽著,不要睡著。

  蘇稚杳眼眶酸澀不已,怕眼淚掉出來,緊緊閉著眼睛,把臉深埋進他的頸窩裡。

  他明明就很難過,卻還要裝得一副無事的樣子,哄著她。

  耳邊是他低沉好聽的聲音,一遍遍地講著她這個無聊的故事,漸漸地,他的喘息都明顯薄弱下去,講一段,要停幾秒,才繼續接著開口。

  後來,中間停緩的時間逐漸變長。

  蘇稚杳努力撐了好久好久,很想說,賀司嶼你不要講話了,不要為她浪費體力。

  可惜她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硬撐到極限,最終她還是抵不住睡著了。

  「……小兔子說,那麼給我一隻小麵包。」背上的人沒了動靜,賀司嶼講完最後一遍,聲音越來越輕。

  白皚皚的漫天飛雪裡,異常安靜。

  賀司嶼走在渺無邊際的雪原,一眼望不到盡頭,可又好像一刻不到盡頭,他就能背著她,一生一世地,一直走下去。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遠,走到背風坡,呼號的風雪聲寂靜下來,天氣不再那麼惡劣。

  螺旋槳巨大的噪音嗒嗒響徹天際,賀司嶼抬頭,看見幾架軍用直升機在他們前方逐漸降落。

  舷梯拉起,警務人員衝下來,幫著軍醫和護士運輸擔架,徑直向他們狂奔而來。

  耳底有嗡鳴,所有聲音都再聽不見,賀司嶼憑著最後一點意志力,先將蘇稚杳放下來,交給醫護人員。

  再沉著地告訴警員,周宗彥和羅祈的位置。

  然後,看著他的小姑娘躺在擔架,被警員安全送上直升機,他終於泄下透支的勁,身形晃了下。

  腦子裡盤旋著的,都是她哽咽的聲音。

  她說,賀司嶼,我不許你跪。

  所以他連倒下的時候,都有意識地後仰,背部朝下,重重地倒在雪地里。

  耳旁有吶喊他的聲音,很近,又好像很遠。

  「司嶼哥」

  「老大」

  賀司嶼睫毛很沉,仰望著蒼茫的雪空,直到護送蘇稚杳的那架直升機飛遠了,他才像是放下心,慢慢闔上了眼。

  就是雪山溫度低,血液循環慢,此刻,他中彈的腹部,鮮血也汨汨而出。

  剎那回首,才驚覺,他身後來的那一路,血浸著雪,鮮紅融在純白里。

  好像雪白的地毯上,鋪展開一條很長很長的紅絲帶,延伸到盡頭。

  那是他,生生走出的一條血路。

  第49章 奶鹽

  「妹妹來都來了, 一起吃晚飯?」

  耳旁的聲音遙遠不清,世界是黑白的,朦朧著一層光影。

  蘇稚杳望見熟悉的警署辦案大廳, 高牆懸著紫荊花警徽,模糊的視線里, 徽底的「港區警察」四個字, 異常清晰。

  眼前出現男人的臉,他是世間唯一有色彩的存在, 五官很俊, 唇紅齒白, 有著一雙自然深情的眼睛,笑起來嘴角的括弧十分好看。

  蘇稚杳看到他伸過來一隻手, 笑著對她說。

  「中西區警務處總警司,周宗彥。」

  蘇稚杳小心翼翼, 怕一碰到他就要消失了, 輕輕握住他的手,帶著低軟的鼻音:「周……周sir.」

  「不是下屬,是妹妹嘛,叫彥哥就成。」

  他輕笑,始終是初見時的形象,一張風流瀟灑的俊臉,被那身帥氣的警服襯得凜然,神情間, 透著隨時準備為正義犧牲的無畏感, 叫人肅然起敬。

  於是她莞爾:「宗彥哥。」

  別墅花園, 他在她溫甜的聲音里, 眸光輕斂了下, 有短瞬的出神,陷入某種回憶。

  蘇稚杳眼睛一瞬就被淚霧蒙住。

  宗彥哥,你當時,是不是又想懷梔了……

  睫毛撲簌,眼皮一動,控制不住眨了下,他的人就不見了,畫面如泡沫幻影,逐漸消逝。

  夢醒後。

  入目只有病房裡,一片乾淨的白。

  「杳杳,你醒了。」小茸守在病床邊,輕聲問她:「十一點多該吃午餐了,要不要喝粥?」

  蘇稚杳望著純白的天花板,雙目無神,她搖了搖頭,眼睛又閉回去。

  她在瑞士的醫院已經兩天了。

  那日她是昏迷的,不知道他們在博維雪峰是如何得到營救,醒來後,就躺在醫院裡。

  回到中國十個多小時的飛機,他們當時的情況受不住長途,只能在當地最好的醫院,就近診治。

  剛清醒的第一時間,她就著急地拔掉輸液針,跌下病床要去找賀司嶼。

  可是醫院裡沒有他的身影。

  後來是留下善後的徐界,告訴她,先生脫離生命危險,已秘密送往美國信任的醫院,請她放心。

  「先生的傷情需要絕對保密,否則會同賀晉先生那樣,讓人有可趁之機,蘇小姐,請您理解。」

  這是徐界的原話。

  蘇稚杳理解,她當然能理解,她想要確認他平安,只是想要確認他平安,僅此而已。

  雖然沒能先見他一面,但沒有關係,他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大為和里奧收到命令,當日便從港區趕到瑞士,分秒不離地守在她病房外面,小茸也從京市趕過來。

  徐界處理完所有事後去了美國,隨時和她保持聯繫。

  當時來到她病房的,還有主要負責這次行動的港區警察。

  周宗彥犧牲的噩耗,蘇稚杳終究還是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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