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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覺眼底洶湧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不滿難忍,也許還有不甘:「你還不明白嗎杳杳。」

  「什麼意思?」蘇稚杳是真沒懂。

  「他不會來了。」程覺說:「你今晚打扮這一身,他看不到。」

  一個兩個都在對她說賀司嶼不會來,蘇稚杳感到煩了,正要失去耐心,程覺的下一句話,像鑽入骨髓的釘子,牢牢釘她在原地。

  「那晚我們通話的錄音,我發給他了。」

  蘇稚杳腦子一空,失聲良久,用盡力氣一般,才從喉間擠出一絲氣:「你說什麼?」

  「你沒看消息嗎?我說了,如果他知道,還是願意要你,我就放棄。」

  程覺聲音很低,在從人造河面吹來的風裡,有一股壓抑著的平靜。

  蘇稚杳四肢硬化,血液沸騰得她腦袋發脹。

  ……

  就在那幾分鐘前。

  賀司嶼的到來,引得宴會廳一陣騷動。

  他一身西服馬甲,襯衫手臂佩戴著氣質深沉的黑色袖箍,外套搭在臂彎,另一隻手朝在西褲口袋裡,金絲眼鏡未摘,臉廓線條清晰利落。

  身軀凜凜,勻步越過宴廳眾人,那不慌不忙掌握在盡的姿態,頗有種歐美黑老大的風範。

  記者和閃光燈都追逐他身影而去,但所有人又都自覺為他讓道,畏懼那一列保鏢,更畏懼他。

  徐界跟隨在他身後,見他從前夜起情緒便不太對勁,今晚做完工作才不緊不慢地過來晚宴,琢磨是與蘇稚杳有關。

  他試探問:「先生,您需要我請蘇小姐過來嗎?」

  「不用。」賀司嶼面上沒有任何情緒,一口港腔粵語漫不經心:「我去休息室等她。」

  皮鞋邁上旋轉樓梯,踏著鎏金紅毯,一步步從容地往二樓走去。

  可他是賀司嶼。

  面部表情越淡,壓迫感越強,就越是陰鷙得可怕,如同風雨爆發前,烏雲蓋天那一刻的死寂。

  貴賓室,沙發朝向一面落地窗。

  賀司嶼搭著長腿,慵懶後靠著,女孩子的手機在指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

  他虛眯起眼,望著外面的夜景,紙醉金迷,霓虹繚亂,不知在想些什麼。

  ……

  蘇稚杳從運河邊,著急忙慌跑回宴廳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聽說賀司嶼已到的事。

  她當時只有兩個反應。

  逃離現場,然後立刻去找賀司嶼認錯。

  宴廳里,蘇稚杳高跟鞋在瓷磚踩出噠噠的聲響,她一出現,閃光燈一瞬聚焦到她身上。

  蘇稚杳倏地清醒。

  她不能在鏡頭視野前跑得像逃命,太失禮,轉眼放慢步子,腳下裊裊婷婷,故作鎮靜,變回那優雅的模樣。

  有媒體喚她,將鏡頭對準過去,蘇稚杳若無其事抬手,與他們莞爾招呼。

  眾人眼皮子底下,蘇稚杳微微拎著長裙,邁上鎏金雕刻的宮廷式旋轉樓梯,同樣朝著樓上走去。

  上至二樓,遠離鏡頭後,蘇稚杳驀地又跑起來,找到那間休息室,不假思索推門進去。

  室內沒有開燈,她一邊摸索牆壁的開關,一邊摸索禮服腰際的暗鏈,動作慌忙又著急,晚一秒同他認錯都要來不及了似的。

  暗鏈刺啦一聲,從胸的邊界拉下到腰骨。

  同時觸控電源「嘀」地感應到,眼前乍亮,剎那打散了濃郁的黑暗。

  蘇稚杳眼睛還沒適應四周明亮的環境,一道高大的陰影覆落下來,她兩隻手腕突然被捉住,提到頭頂一併。

  她嚇得驚叫出聲。

  在那短暫的一秒鐘,蘇稚杳餘光掃見他的臉,瞳孔忽地縮了下。

  男人一把握住她腰,使了個勁道掐著她背過身去,蘇稚杳連驚駭都來得及,等再反應過來,自己已是臉朝門,被他從身後抵到門上的姿勢了。

  雙手被擒高摁在頭頂,側臉和身前都壓著門,冰涼透入肌膚,激得蘇稚杳陣陣戰慄,背後卻又是覆近一片如火身軀。

  兩重極端的溫度,蘇稚杳大腦空白,久久緩不過神。

  「賀、賀司嶼……」

  她氣息微弱不穩,聲音在抖,人也動彈不得,連回頭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都還沒給我看到。」賀司嶼單手高高控著她雙腕,另一隻手,指尖虛虛撫上她細膩的天鵝頸,沿著她禮服外裸的纖背,緩慢滑下去。

  蘇稚杳脊背僵直,強忍住顫意。

  他呼吸逼近她耳後,聲音壓得很低:「脫什麼?」

  他故作輕浮,蘇稚杳聽得心驚肉跳。

  「賀司嶼……」她喪失語言能力,只知道聲聲喚他的名字。

  他卻異常平靜,閉著眼,頭低得更下,鼻尖似有若無蹭著她的頸,去聞她膚上惑人的淡香。

  低語聲勾著點慵懶的溫情:「怎麼了?」

  蘇稚杳喉嚨灼燒,越是想說話,越是出不了聲。

  「你想跑去哪?」他嗓音低懶。

  唇在她頸動脈附近,要碰不碰。

  蘇稚杳臉上褪了血色,呼吸都不敢太大,感覺她一回答得不滿意,他就要隨時恢復本性,一口咬死她。

  「找、找你。」

  「怪我來晚了?」

  說實話,面對有黑.手黨背景的伊萬,蘇稚杳沒有害怕,但面對賀司嶼,她是真的怕了。

  此刻的他,是在維港飯店時的那個虛假做戲的他,對她的笑是假的,溫柔也是假的,只有對付人的狠絕手段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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