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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平日裡的白素,給他的感覺過於強大,讓他總是忘了這個人的過往。
這樣想著,少年披了衣服下床,說:「朕過去看一眼。」
長樂習慣性地答應:「誒……」
應完才反應過來他家主子要去的是廚房,驚得瞪大眼睛:「陛下,您是千金之軀,那種地方您怎麼能去呢!」
奈何,一身明黃的人已經出了門。
「再金貴還不是個吃五穀雜糧的凡人,做飯的地方有什麼不能去的。」
「陛下,可大家都說,君子遠庖廚啊……」
少年唇角微揚:「誰說大家說的就是對的,朕還覺得一國之君就該到處看看,把天下的腌臢事都看遍呢。再說,不就是做個飯嗎?民以食為天,比天還重要的地方,怎麼就腌臢了。而且,人家較弱女子都進得的地方,大男人怎就那麼矜貴、不得進了,朕偏要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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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很大,平日裡要供給各宮主子的膳食都從這裡頭出,飯菜都是實時煨著的,哪位主子若是臨時餓了,就可以派人直接過來取。
房裡爐火鼎盛,一進門,熱氣就撲著臉上來。
空氣里都是飯食香。
少年忍不住吞吞口水……還挺香的。
比他近日吃過的都香。
「陛下?奴才(臣等)參見陛下。」
房內的主廚、幫廚,還有前來取膳食的宮女、奴才們,看見皇帝過來,連忙跪下。
於是,段長川輕易就在房間的最裡頭,看見了一身灰撲撲衣裳、長發也都幹練地紮起來的白素。
恰逢那人聞聲回頭,黑眸沉靜,唇角微微勾起,靜靜地朝他望來。
少年步子矜持地過去,烏黑的眸子偷偷往她身後的砂鍋里瞄,問:「聽聞長樂說,你在同御廚探討廚藝,朕便過來看看。」
兩人都在眾目睽睽之下,白素倒是收了平日那股子勁兒,恭恭敬敬地同他屈了個膝,把身後的砂鍋指給他看:「我問御廚要了點黃酒、麥芽糖,和鴨子一塊燉了試試。」
說著,掀了鍋蓋給他看。
頓時,肉香四溢,混著香葉等調味的味道,聞一口都讓人食指大動。
段長川隨著她一起探頭往裡看,望見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小泡泡。
湯汁粘稠,鴨肉上都上了一層淺淺的褐色。
越看越好吃。
還特別香。
白素彎彎唇,問:「正好剛放完鹽,陛下要不要嘗嘗味道?」
而後拿了雙乾淨的筷子,從鍋里夾了塊鴨肉,單手托著放到他唇邊。
段長川吃的東西,從來都是裝盤完整,一樣樣擺上餐桌的,哪見過這種直接從鍋里拿出來就吃的。
驚訝地睜大眼睛:「可以……直接吃嗎?」
長樂連忙躥過來攔著:「娘娘不可!陛下的菜都要經過奴才嘗過才可入口……」
結果,女人朝著鴨肉吹了兩口,趁長樂沒反應過來,直接就塞到了段長川嘴裡。
「快吃快吃。」
少年措不及防,一口塞到嘴裡,整個腮幫子都鼓起來。
眼睛,睜得比剛才更大了。
「怎麼樣?」白素問。
段長川咕嘰咕嘰地嚼著,期間因為燙,忍不住用衣袖掩著,小口地呼氣。
終於咽下去,點頭:「好吃。」
「淡嗎?我沒放多少鹽。這鹽和我之前用的不太一樣,也不知道放多少合適。」
「有一點淡……但是還好的。」
白素就拿了湯匙,往上倒了約莫四分之一的鹽,攪進了汁里。
「大桐沒有啤酒,沿著西域打聽,到處問問,總能找到大麥酒。等有了大麥酒,以後就給你做啤酒鴨,現在先用這個湊合吃吃吧。」
女人邊說,邊往鍋里攪拌。
段長川看著看著,眼睛忽然有一點泛酸。
印象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可卻總覺得,莫名很熟悉。
甚至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生活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一直都要是這樣。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一步,輕輕地環到了女人的腰間。
小聲地吸了吸鼻子,說:「謝謝你,已經很好吃了,我很喜歡……」
手,被輕輕握住。
他後知後覺自己這動作有些過於親密,想著往回縮。
卻被強勢地往前一拉,兩隻手都被攥進了那人的手掌心。
「乖。」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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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長川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鴨子,一連幾日都很滿足。
轉眼就到了三月初五。
幾年一度的春闈,就在明日舉行。
這日,攝政王與太后在宮中設宴,宴請此次春闈的兩位主負責人、禮部禮官,還有幾位閱卷監考官。
宴會在晚上開始,各大臣及其夫人、王公貴族,林林總總加到一起也有大幾十人。
坐滿了半個大殿。
攝政王和段長川個資說了幾句諸如「大家辛苦」、「此次春闈仰仗幾位大人」之類的場面話,宴會便開始了。
段長川這幾日很是遵照醫囑,吃的清淡且養身,大油、太辣的東西都戒了,酒更是一滴都沒碰,連茶都開始減量了。
今日宴會也是很乖,他生病的事,方太醫神神秘秘不讓聲張,於是面前擺放的菜色與在座各位大臣都一樣,但他都挑著自己能吃的來吃,沒有分毫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