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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段長川喝醉之後酒品非常好,除了脖子會有一點紅,看起來和平時一樣。
但他有個非常非常致命的缺點,就是:聽話,誰的話都聽。別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比五六歲的小娃娃都要乖。
這若是在平常百姓家裡,其實真的無傷大雅,甚至還有幾分可愛……
可他是個皇帝,這就很要命了。
所以段長川後來再也沒喝醉過。
現在,少年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無辜地看著他:「朕沒有注意到,約莫三……四五杯?朕可以現在開始數。」
雲邪:……
面無表情地叫長樂把酒壺拿走:「不能再喝了。」
少年長袖往膝上一放,坐得端正:「哦,好的。」
雲邪和長樂,兩個人都:……
「大人,呃……要不讓陛下在這小院裡睡下,等酒醒之後再回去?」長樂恭謹地問。
雲邪:……
「在這邊睡什麼,他難道不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戎武那邊出事他心裡不爽,才過來借酒消愁的嗎?本來喝個一兩杯再裝一裝就行,他倒好,喝了個十成十的醉。」
偏偏這個人真醉還不如裝醉來的逼真……
離大譜。
雲邪一邊把人扶著起來,一邊罵罵咧咧:
「算了,我送他回去吧……他裝不了,我來!」
「可真是我祖宗……」
偏偏始作俑者還特別乖乖,聽不明白就迷迷糊糊的:「嗯……?」
雲邪:「沒事,我欠你的。」
段長川:「哦……」
過了一會兒,他又:「你何時欠的?什麼時候還朕?朕要拿銀子賞戎大人去。」
「……行行,怎麼都行!」
……
-
「倆醉鬼」一路大著舌頭從司天監回了明聖殿,一進房門長樂就把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
雲邪迷離的眼神立刻清醒過來,有條不紊地指揮伊滿:「去小廚房弄點醒酒湯來,你師父應該提前讓人備下了,直接過去拿就行。」
小太監立刻應了,匆匆地出門去。
這邊急急忙忙地吩咐著,段長川就自己坐在床邊上,扣弄著衣服玩。
很乖。
不吵不鬧,也不作妖的。
雲邪坐到他對面,倒了杯茶飲著,說:「你要是現在不覺得喝醉了難受,就等伊滿回來,喝完醒酒湯再睡。」
少年著實反應了一會,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雙手捂了嘴,說:「可是朕想吐。」
雲邪:!!!
趕緊把長樂招呼進來:「快快,你家陛下想吐,扶他過去吐!」
於是,又是好一番折騰……
等到人再送回來時,已經蔫了十倍不止,還摸著他的肚子,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子委屈勁。
「吐完了?」雲邪端了熱水過來,遞到少年面前。
長樂搖頭:「沒吐,就坐了一會兒,說是肚子不舒服。奴才讓人去太醫院請方太醫了,約莫一會就過來。」
說完,又弓著身子問段長川:「陛下,您怎麼樣,還是覺得肚子不舒服嗎?」
少年咬著嘴唇點頭,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然後,食拇指比出小小的一條縫:「一點點。」
長樂趕緊扶著他,給他揉:「沒事,一會方太醫就過來了,讓他給您看看。」
「喔……好的。」
說曹操,曹操到。
方墨硯是和伊滿一塊進來的,背著他常用的藥箱,說:「臣恭請陛下萬安。」
少年矜持地點點頭,皺著眉頭摸自己的肚子:「朕今日飲了幾杯酒,腹上有些發痛,方太醫為朕看看。」
方墨硯立刻將脈枕取出來,引著他到桌邊。
邊診邊問:
「陛下飲酒可有空腹?」
「無,空腹飲酒傷身,這是父皇說的。」
「呃……是,先帝說的對……那陛下您喝了幾杯?」
少年伸出三根手指:「比三杯多一點點。」
雲邪眉頭一挑,拆台:「小一壺。」
段長川這回不說話了。
-
原本就是尋常的問診,但問著問著,方墨硯就消了音。
不只消音,眉頭還越皺越緊。
段長川不明所以,直直地朝他望著,有一點茫然。
雲邪看出不同尋常,神色當即嚴肅起來,問:「方太醫,可是診出什麼異樣?」
哪想到……
方墨硯抬頭的目光,比在場所有人都茫然。
長樂和雲邪都:???
「呃……陛下確實只是喝的多了些,睡一覺就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呃,但是……」
他說著但是,可「但是」之後卻又支支吾吾,明顯肚子裡還有話,又一直猶豫著不敢說。
雲邪和長樂、伊滿對視一眼,兩個小太監立刻會意地告退了。
等到整個房裡只剩三人時,方墨硯這才遲疑地開口:「抱歉……雲大人,臣確實診著這脈象有些奇怪……臣大概,呃,可能是學藝不太精,診不出更多的東西,懇請陛下允許臣傳書於臣的師父,屆時再重新為陛下作診。」
雲邪蹙眉:「是什麼樣的稀奇脈象,還需要傳書你的師父?直接叫太醫院其他人過來一同會診不成嗎?」
按理來說,這才是太醫看診的正確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