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但後來……額,後來白素將暖烘烘的被褥讓給他,他整個後半夜都睡的很好。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
就是總覺得後脖頸有些怪怪的。
疼、癢,還有點酸。
睡醒就這感覺。
他忍不住動動脖子,剛想摸摸是怎麼回事,先聽見長樂一聲氣音的驚呼:「陛下,您這,您這後脖子怎麼腫了啊!」
「嗯?腫了?」
他驚訝回頭。
小太監立刻取了銅鏡過來:「是腫了,您自己看看……像是被什麼蟲子咬的……」
段長川狐疑地接過來看:「初春能有什麼蟲?又不是夏天。」
相較於蟲子,他更覺得是自己半夜將疹子撓破,留下的痕跡。
「怎麼沒有蟲,驚蟄都過了,很多蟲子都甦醒過來了。肯定是藏那床被子裡的……奴才就說,那被子不能睡。」
長樂小聲嘟囔著,就要上手過來檢查。
「該不會是蠍子吧?冬反春的時候,蠍子……」
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段長川像是應激了一樣,猛地將他手腕攥住,力氣大的甚至能聽見骨頭咯吱一聲響。
嚇得小太監連忙跪下,哆哆嗦嗦地認錯:「奴才該死!陛下饒命……」
段長川望著兀自已經開始扇自己巴掌的小太監,眸子裡閃過幾分失措和茫然。
為什麼……跪下?
為什麼「饒命」?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了,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那個地方不能被碰……
腦袋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把人給攥住了。
現在看著跪在地上、一直求饒的長樂,明明是司空見慣的場景,卻又突然覺得陌生。
少年茫然地眨眨眼,默默鬆了手。
後嘆聲道:「朕方才……算了,去拿個銅鏡來吧……」
小太監得了赦令,連忙輕快地「誒」了一聲,小跑著去到耳房裡。
段長川望著銅鏡里後脖頸的位置,雖然疊了兩把鏡子,畫面並不真切,但還是能隱約看見兩處紅腫。
「奴才瞧著像是被蟲咬的,您看,是兩個紅疙瘩,好像還有咬口。」
小太監拿著鏡子,努著嘴和他說。
「要不奴才宣太醫來看看?若是普通小蟲咬的還好,可若是蛇蠍那種毒物……」
少年聽見「蛇蠍」兩個字,本能地打了個寒戰。
連忙皺著眉擺手:「去吧去吧。」
「誒,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
白素是被人吵醒的。
有人在她旁邊來來往往,雖說都躡手躡腳的,可Alpha天生有領地意識,尤其是睡覺的時候。
擦擦的腳步聲,混雜著陌生的氣味,想不醒都不行。
還以為已經日上三竿,結果轉頭,看見窗外一片暖黃的光。
太陽剛升起,看時候應該是剛早上七點多?
無奈扶額:不愧是聞雞起舞的時代。
隔壁的側榻邊上,站著正整理被褥的侍女。
聽見聲音,不疾不徐地回身行禮:「娘娘,您起了。陛下讓婢女進來收拾榻上的舊被褥,送回尚寢局檢查。」
白素打了個哈欠,懶懶點頭:「知道了。」
而後掀了被子往外走。
木屐踩在地上,聲音啪嗒啪嗒地響。她低頭看了一眼,不錯不錯,很清涼。
推門,見外面的廳堂里站著三三兩兩的婢女和太監。小皇帝就坐在正中的榻椅上,面前跪了位陌生青年。
藏藍的袍子,上繡著不認識的野鳥。
正探著身子往少年頸子處查看。
「確如長樂公公所說,不是自身起的疹,像是被什麼咬了……陛下恕罪,容臣再細看。」
那青年說著,指尖已經撥開了小皇帝的衣領。
少年就「嗯」了一聲,順從地歪了頭,露出白皙修長的側頸。
眼看青年的拇指馬上要摸上去,白素腦袋「嗡」的炸開,下意識的就是一聲厲喝:「你在幹什麼?放手!」
聲音壓得低低的,後頸的腺體也跟著爆出濃烈的壓制信息素。
在場所有人,連同段長川,一起怔住。
其他人是被皇后娘娘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到,而段長川……是因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就在剛剛白素出聲的瞬間,他仿佛聞到了柔軟的芍藥香。
那香味,就攀附在他的頸子上,輕輕柔柔的,和雲朵似的。
段長川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那股味道就像是有實質似的,環在他的頸間。
雖轉瞬即逝,卻真切覺得自己是被保護著的。
溫柔,但強大。
愣怔間,聽見女人一聲尷尬的解釋:「呃,抱歉,可能是還沒睡醒……認錯人了。」
抬頭,望見那人一襲素白的褻衣。
黑髮如瀑布般垂落,肌膚似新雪。
天光映落處,鍍上一層明晃晃的金。
恰逢年輕的太醫也隨聲望去……
當即:!!!
連忙掩面回身,戰戰兢兢:「臣,臣什麼也沒有看見……陛下明鑑!」
段長川:……
明鑑?呵,可真敢說。
是朕眼瞎,還是你眼瞎?
再看一眼始作俑者,竟然已經大剌剌地坐到了椅子上,就這麼在外人面前淨起了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