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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州平的目光凝固在劉文昌臉上,「我不能去一線了麼。」

  老周說:「劉隊跑斷了腿才給你弄來現在的安排,成州平,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成州平說:「那我辭職。」

  劉文昌脾氣上來,把文件夾扔出去,「你他媽犟什麼犟?你要是我兒子的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他終於說出了真心話,他自己是個緝毒警察,卻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繼續幹這個。

  成州平起來,撿起地上的文件夾,放回劉文昌的辦公桌上,他沒留任何一句話,直接離開。

  成州平這半年一直在做復健,他的身體各項功能都在慢慢恢復,雖然比不上從前,也比最遭的時間好了不少。

  他去了上學時越野跑訓練的梧桐大道上跑了十公里,結束跑步,去麵館吃了碗面,回宿舍的途中,接到了高遠飛的電話。

  「你托我的事有信了。」高遠飛說,「邊境那邊一直缺人,管理相對鬆弛,基本上願意上一線的都能去,你要是願意去,我來跟劉隊溝通。」

  成州平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當然去了。」

  高遠飛狠狠說道:「成州平,你真他媽是條漢子,老子服氣。」

  成州平說:「彼此彼此。」

  高遠飛說:「走完程序,怎麼也得兩三個月,你呢,這段時間就好好做復健,爭取儘快回復以前的狀態。」

  成州平回了宿舍,換了身運動服,去公園跑步了。

  他的身體想要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基本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在現在的基礎上加強訓練,結果是什麼,他不知道,也不重要。

  時間一轉眼到了年底,醫院的排班是個大學問。

  工作以後,大家都在期盼新年長假,誰也不願意待在醫院過年。

  小松過年不用回家——準確說,她無家可去。

  她申請過年值班,除夕當天中午,蔣含光來醫院找她吃了頓飯。

  送她回到醫院門口時,蔣含光對她說了一句話:「天氣預報說,今夜有雪,這是你們這這座城市五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小松說:「天氣預報每年今天都這麼說。」

  回辦公室時,她聽到門裡有人嘰嘰喳喳在說話。

  「今年支援沒人報名,主任把我們都叫過去,說人家海歸博士都去了,我尋思著,這不是道德綁架呢麼,不就是留學回來麼,要不是國外待不下去,能回來工作麼。」

  「人家偉大唄。」

  「前兩天周姐想給她介紹對象,一聽她是單親家庭,對方就不願意了。博士畢業怎麼樣,還不是沒人要。」

  小松推開門,笑著走進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偉不偉大,但你們說人背地裡說人閒話,真的挺膽小的。」

  小松看著呆若木雞的幾人,決定給她們個台階下。

  「每人請我一杯奶茶,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

  「周姐上回給你說的那個相親怎麼樣了?」

  「中午來找你吃飯的那男的和明星似的,你倆什麼關係啊?」

  ...

  生活里有瑣碎但硌人的砂礫,亦有難以翻越的大山。

  她喝完奶茶沒多久,一個住院病人肝癌破裂出血,主治醫師立馬帶團隊進行搶救,到了晚上十二點,病人的生命體徵才穩定下來。

  主治醫師說:「沒想到今年在手術室跨年了,大家辛苦了,趕緊回去吃年夜飯吧。」

  小松回到辦公室脫了白大褂,拿出手機翻了翻微信。昨天她給老周發了條新年祝福,現在還沒人回她。老周不回她,她就沒有旁敲側擊詢問成州平狀況的機會了。

  她坐下來,凝望窗外路燈的光暈,右手握著手機,若有所思。

  天上飄起了雪,路燈之下,雪花茫然無措地四處亂撞。

  天氣預報今年沒說錯,今夜有大雪。

  小松發現,人一長大,就變得怯懦了。

  成州平始終沒來找她,她也沒有勇氣撥打成州平的電話。

  她害怕撥出那通電話後,接電話的是一個另一個女人。

  她害怕他最終和其它人一樣離開,回到他們應有的生活之中,而她還在原地。

  值夜班的趙大夫提著飯盒進來,問到:「小松大夫,你不回去過年啊?」

  小松說:「要回去了,你怎麼才來?」

  「剛門口和劉大夫聊了聊八卦,說今晚送來一個猝死的警察,聽說是緝毒大隊的,老婆精神不正常很久了,現在正在鬧呢。」

  小松渾身僵硬,她目光失去焦點,站起來的瞬間,她身上的重量好像消失了一樣。

  「小松沒事吧?你吃點東西吧,別低血糖了。」

  小松終於知道她在怕什麼了。

  她怕成州平最終像他的父親那樣離她而去。

  她怕他們之間,最終還是有始無終。

  「趙哥,他們人呢?」

  「什麼?」

  「送來的那個警察。」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看了眼,他老婆攔在急診門口,不讓把人往太平間拉,非說人還活著。」

  小鬆手機也沒帶,茫然無措地走向急診,隔了很遠她聽到女人尖銳的聲音,她鼓起勇氣抬起頭,見鬧事家屬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如釋重負。

  她回到辦公室,拿起手機,穿上羽絨服,趙大夫見她要走了,說:「今晚雪下的特別大,你開車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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