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如果手術成功
因為最後這點時光,他想獨占她。
給她洗澡,給她換上全新的手術服,一遍又一遍的對她說:
「別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著的,會一直牽你的手,直到手術結束……」
她靜靜的聽完後說,輕笑,打趣說:「醫生會不會因為你在場監督而慌了手腳?」
「怎麼會?」
「要不,你還是在手術室外等著吧!你只要記得我好看的模樣就好。」
她不想他陪著。
手術時間會很漫長,他守在邊上,看著,那會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她捨不得。
靳恆遠哪會輕易打退堂鼓,捏捏她的鼻子:
「不,我會把你丑的模樣全記在腦子裡。
「如果,你想刷新你留在我心裡的印象,麻煩你好好從手術台上下來,好好的把頭髮長出來的,重新在我心裡重塑你的形象。
「否則,我會記得你的丑,至死不休。」
這個壞人,故意激她是不是?
她沒怒,只笑,淺淺而笑:
「好,你等著,我回頭一定找你算帳。」
靳恆遠看著她,輕輕的給了一個吻,與她最後擁吻了一個:
「我記著呢!就等著你早點醒來找我算帳。到時,我們好好的算。」
她爽快的點頭:
「一定!」
「一定!」
八點五十分,蘇錦從病房被人推了出來。
所有親人圍了上來。
母親彭淑芳緊緊抱了她一下,雙眼紅紅的:「小錦,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進去,好好的出來,媽媽還想和你去逛街,去旅行呢……」
她回以一笑:「當然!我們要去買好多好多漂亮衣裳,拍很多很多美美的照片。」
父親韓江南在她額頭親了一親,無比慈愛:「孩子,爸爸等著牽你的手,把你送上紅地毯。」
她回以一笑:「那是肯定的。我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被我的父親牽著,嫁給我喜歡的男人……」
韓潤秀和她握手:「姐,之前說好的哦,等你結婚時,我是要做伴娘的!到時,我要狠狠的敲姐夫一筆竹槓。」
她回以一笑:「好,我們一起去坑窮了他。」
靳老爺子靳老太太牽她手,一遍一遍的叮嚀:「乖孩子,睡一覺,你就會醒的。我和你奶奶去和你算過命的。你是吉人自有天佑。這個手術,難不住你的……」
她回以一笑:「嗯啊,這一覺,我肯定會睡得很香。」
蕭老爺子蕭老太太撫她頭:「為了小遠,你要加倍努力,絕對不可以辜負了他的期望……」
她回以一笑:「爺爺奶奶放心,我會加油的!」
靳媛摸她臉,微笑鼓勵:「媽媽還等著喝你的媳婦茶。」
她回以一笑:「嗯,我還要向您討紅包呢!」
蕭至東站在那裡只說了一句話:「璟珩還需要你照顧。」
她回以一笑:「您放心,我會纏他一生一世的。」
蘇暮白和她握了一下手:「阿錦,這麼多人的期望,你要緊緊記在心上……」
她回以一笑:「肯定不會。」
蘇暮笙撲過去,還像小時候那樣,抱了抱她:「姐,我帶了一個獎章來,明天,等你睜開眼,我再給你看。我想說的是:你的小弟他現在成氣候了……」
她回以一笑:「嗯啊,我還要戴一戴。還要和你以及獎牌合張影。」
楊葭慧抱了她一抱:「我等著你和我們一起開公司,當領導,這一次,你可不能再失約……」
她回以一笑:「放心,我記著呢,不會忘。我的夢想絕對不能放下。」
薄飛泓給以一抹激勵的笑:「蘇錦,這輩子,別再丟下恆遠。」
她回以一笑:「我怎麼捨得丟下他!」
最後,靳恆遠過來親了親她的唇,溫柔的問道:「小蘇,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進去了!」
她依舊微笑,輕輕的答應道:「嗯啊,準備好了。」
於是,他親自推著,將她送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內,所有醫護人員人都已到位。
麻醉師正準備要對蘇錦進行麻醉。
「等一下!」
蘇錦突然叫了一聲。
所有人手上的工作,都停了下來。
靳恆遠湊上來問,溫柔的問:「怎麼了?」
蘇錦微微笑:
「恆遠,最後,我有一句話想交代一下。趁醫生也在。」
「交代」兩字讓靳恆遠聽得很不是滋味,可他只能忍著:「你說。」
「安德魯醫生……」
她又叫了一聲。
「我也在!」
這位醫生的中文還真不賴。
「請您做個見證。」
「請說。」
蘇錦就那樣靜靜的躺著,沒有任何焦距的望著手術燈,輕輕的說道:
「如果手術成功。那是我之幸。所有我這會兒要說的話,就會被全都作廢……
「如果手術失敗,如果我就此不醒過來,如果安德魯醫師您通過各種數據認為我會成為植物人,那麼,請早點結束我的生命。
「我不想活受罪,也不想我愛的人活受罪。
「我死後,自願將體內臟器捐出。
「這是我最後的遺願。
「恆遠,請你成全。
「安德魯醫生,也請您成全。」
手術室內,所有人都不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臉色一下慘白的病人家屬靳恆遠,等著他說話。
靳恆遠很想怒叫一聲:「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可是當他對上她微笑的臉孔時,他的怒,最終化作了痛,只啞然的應下了字:「好。」
安德魯走過來,和蘇錦握了一下手:「靳太太,你放心,只要不出意外,成功的概率是很大的!我之前說的60 %的機率,是出於對於患者負責的角度出發,給的相當保守。」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話,總歸是充滿善意的。
「謝謝!「
她笑得安詳極了:
「那就開始吧!」
手術室內忙碌了起來:
當麻醉劑漸漸起效,她不上自主就合上了眼睛。
在那一片黑暗中,一切聲音遠去了,變得靜止了,變得空空的了……手指上,他的溫暖也漸漸模糊不清了。
誰能知道這一閉眼,迎接她的會是什麼?
可她坦然的面對著。
因為身邊有他,因為父母已找回,人生如此也算圓滿了……
當意識不在,世界遠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去了哪?
那一刻,她似乎是不存在的。
那是無比漫長的八小時。
每一分鐘每一秒,對於靳恆遠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情況曾一度出現危險。
因為她的血壓一度不正常,令手術很難開展,所幸後來,一切順利。
當安德魯摘下口罩,滿面含笑對他握手時,他的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濕:
「恭喜你,靳先生,靳太太的手術非常成功。麻醉醒了之後,明天,你就能和她說話。只要好好休養,慢慢會恢復如初的。」
那一刻,他有種想哭的衝動。
在等候了28800秒之後,他終於等來了這一聲「恭喜」,而不是一句「對不起」。
他重重鬆了一口氣,哽咽著,無比感激的和醫生擁抱了一下,並深深的道了一聲:
「謝謝,您辛苦了!」
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手術後的第一天,蘇錦必須在重症監護室內得到十二小時的數據監測,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靳恆遠沒有離開。就守在門外頭,隔著一道玻璃門,看著護士們在裡頭做著一般性的監測和護理。
他呢,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那樣不離不棄的守著。
這一段最難熬的時間,他想陪著她一起走過。
蘇暮白也在。
這一天,他看到了靳恆遠對蘇錦的一往情深,以及蘇錦對他的依戀不舍。
兩年前,噩耗傳來時,他痛苦萬分,歷經苦難的蘇錦,最後居然會因為他的母親而香消玉殞。
他為之捶胸頓足,幾近發狂,恨不得隨之而去。
有過一段日子,他曾茶不思飯不想,覺得這茫茫人世間,再無可戀想,倒不如一死而求得解脫。
後來,看到祖父祖母滿頭白髮的守著他,他忽又覺得,自己若這麼去了,人若有靈魂,若他還能再見到了蘇錦,止不定又要挨她罵了。
一個人,無論理由是什麼,選擇死亡,而不是勇敢的活著,那就是一個懦弱的人。
而她肯定瞧不起這樣的人。
所以,他忍著巨大的悲痛,終於挺了過來。
從此,以工作為伴,閒余時,便承歡祖父祖母膝下。
誰能想到,今日還能見到她,他自是欣喜的,更是痛苦的——好好的人變成了如此模樣,誰會不心疼?
所幸,靳恆遠待之一如既往的情深誼重,這讓他稍感欣慰。
欣慰的同時,又是感傷的:他曾是她最愛的人,卻在今天,只能以親人的身份守望,多少有點淒涼。
這一天,他默默的陪守在走道上,心裡虔誠的祈禱著:
明天,但願她能如期醒來。
第二天,醫生宣護蘇錦渡過了危險期,說,很快她就能甦醒,並將其轉出了特護病房,送進了VIP高級病房。
可奇怪的是,蘇錦就是遲遲沒醒過來。
靳恆遠的心,因此而變得焦慮無比,幾次問安德魯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安德魯卻說:「不用急,快了快了。她只是累了,睡夠了,她會醒的。所有指標都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