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愛情碎了一地
可她遲遲就是念不出口,精緻的小臉,在他的注視下,一點一點漲紅了起來,羞臊了起來,大眼睛裡更閃動起了驚喜。
「這是……真的嗎?」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是難以置信的。
善於察言觀色的他,那一刻,很確定的在她眼裡讀到了綿綿柔情,從中,他完全能確認,她對他一樣有感覺。
兩情相悅,從來是最好的結果。
這讓他欣喜,立刻牽住了她的手說:
「我很認真。並且可以肯定,那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是男生對女生的喜歡,是以後想要將你娶來做妻子的那種喜歡……我現在,不想將其稱之為愛。只想將它稱為喜歡。因為我們還太年輕。用單純的喜歡來表示喜歡更好……小錦,你喜歡我嗎?」
說這話時,他還是很緊張的。
幸慶的是,她毫不猶豫就點下了頭:
「喜歡。」
他高興啊,壓著滿心的興奮,又好奇的問了一句:
「怎樣的喜歡?」
她酡紅著臉蛋,羞澀的回答:
「一直夢想著做你女朋友。一直覺得那不可能實現。一直一直喜歡你,一直一直怕你成為別人的專屬男友……那是怎樣的喜歡?你說呢?」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當青春期來臨;當性別意識敲響心門;當人生第一次朦朦朧朧的對異性的喜歡從心底生根蔭芽;當純情的少男少女互相表白,這個時候的他們,心思是簡單的,愛的也簡單,沒有任何利益的衡量,沒有各種複雜的算計,只是因為喜歡了……
這樣的喜歡,是最美的。
那天,他吻了她。
在落瑛繽紛的桃花樹下,他深深的吻住了自己心愛的女孩。
愛情,就這樣來了,在他們的眉目之間悄然綻放,在他們對視而笑的青春里燃燒起來……
但因為那時,蘇錦還小,才十六,他不敢在家裡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生怕父親罵他,畢竟他比蘇錦大了四歲,誘拐妹妹早戀,這件事,一旦曝光,誰知道家裡會有怎麼的反應。
之後兩年,偷偷摸摸的愛情,給他們的戀愛生活,平添的是幾分異樣的甜蜜滋味。
直到蘇錦十八生日時,他才正式向父親和繼母宣布:他們戀愛了,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和祝福。
家裡人樂見其成。
父親笑著說:「早看出來了。早看出來了。爸爸對你沒有什麼好叮囑的,只說一句:小錦才十八歲,正要考大學呢,結婚之前,你們倆,都給我好好的規規矩矩的。情人之間親親抱抱,爸爸媽媽不反對,但不該做的,現在別做。等領了證再將一切變成事實更好。」
因為這句叮嚀,他對蘇錦,從來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理。
六年時光,他們談著柏拉圖式的戀愛。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之間,早已經老夫老妻了。
因為,曾有過一回,他在自己的QQ空間裡秀過恩愛:午覺的時候,他們相擁而眠在床上,他摟著她,親密的吻她額頭,自拍過一張美美的照片。
外頭的人看了,會那樣想,那自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人之大欲,若日常飲食那樣的正常:他們那麼好,六年如一日,從來沒粗過脖子,吵得紅過臉;他們之間的相處,常常讓他感覺無比的舒服……
有沒有性,不重要,他願意等的,等著大喜之日的到來,等著明正眼順的擁有對方。
他們曾約好了,等她大學一畢業就結婚,就建立一個和和美美的小家,生一堆的小暮白小蘇錦,那是全家人都喜聞樂見的事。
可是,現實呢……卻赤裸裸的毀滅了這一切。
他原以為,他可以將一切忍到最後,熬個幾年,他可以讓所有錯位的人生重新給接回來,可是,殘忍的生活,再次給了他重重一擊……
此刻,心愛的女人,就在面前,可他呢,卻成了廢物……
哐啷一聲響。
那已殘了一角的煙缸灰,落到了地上。
這一次,不折不扣,就被摔了一個粉碎。
蘇暮白看著她,額頭的血水,在淌下來。
他閉了閉眼,心裡太苦了:哪怕他殘廢了,可他還是想護著她。
只是,他已經護不了她了啊!
「坐到這邊來!」
他啞著聲音拍了拍床沿。
她乖乖坐下了。
打小,她是最聽他話的好妹妹,好情人。
蘇暮白在床頭柜上扯了兩張紙巾,給她拭血,嘴裡則輕輕的罵:
「你傻是不是?為什麼不躲?」
那語氣,卻是帶滿了自責。
「我說了,是我害你成這樣的,你要砸,就砸,我無怨言……」
她輕輕答,眼裡全是痛苦,直直的盯視著:
「對不起,暮白,真的對不起……」
目光緩緩移動,最後落到了他那動彈不得的下半身。
「那不關你的事。」
蘇暮白的神情也跟著為之一黯,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輕輕的撫上了腿,悶聲澀語道:
「這不關你任何事……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開車開得太快……你沒有對不起我……四年前,是我背棄了你,四年後,又害得阿姨早早離世……小錦,該說對不起的人,從來是我……」
回憶過去,便有無數的委屈,無數的苦澀,翻起。
親密無間的情人關係,已成為過去式,現在,他們擁有的是什麼?
是相對淚眼汪汪。
人生這盤棋局啊,怎麼會一步一步走成這樣的呢?
是他們這幾個下棋人,太不會走子了,還是冥冥之中,另有一隻可怕的操盤手,在操縱著他們這些棋子,所以,他們身不由己的就走出了一條他們完全不想走的路。
「暮白,不管那些了,我們別管那些了好不好……現在,我們最最應該在乎的是以後……」
蘇錦勸著他,抹著肆意淌下的眼淚。
蘇暮白澀澀一笑,手指緊緊抓著睡褲,聲音無比壓抑:
「我沒有什麼以後了……輪椅便是我的後半輩子……」
將曾經意氣煥發的男子,和輪椅聯繫在一起,那是何等的殘忍?
「不對,只要你積極的配合治療,還是有希望的。暮白,你需要去美國治療。在醫生沒放棄你之前,你絕不能放棄,你知道嗎?」
她抓起了他的手,牢牢的握著,很想給予他重新站起來的力量。
「希望很渺茫的!」
蘇暮白靜靜的苦笑:
「站起來的概率,微乎其微。」
「就算微乎其微也要去爭取……」
蘇錦鼓勵著。
可蘇暮白卻搖著頭打斷了她的話:「錦,你不用再勸我。沒用的。我的後半輩子,已經註定是這樣的了。」
這種自我放逐的態度,真是要急死她了:
「暮白,你不能這樣,你都沒嘗試,就偃旗息鼓,就放棄,那從來不是你的作風……你以前那股勁兒呢……以前,你做任何事,都是幹勁十足的……」
「那是以前。」
蘇暮白截住話,語帶苦楚,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那時,我不是廢人。那時,我知道,只要我努力,任何事都能成功。可現在呢,我再如何努力都沒用了,你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你是別人的了。我呢,我也不可能再恢復到以前那樣了……」
「暮白……」
「真別勸了。既然再也得不回你,以後日子怎麼過,無關緊要了。」
蘇錦的心臟,因為這句話,緊縮起來。
天吶,她要怎樣才能說動他去接受治療啊……
正當心亂如麻,手機響了起來,來自她包內。
她只得去翻出來看。
下一刻,屏幕上「老公」兩字莫名就刺痛了雙眼。
要接嗎?
那是靳恆遠打來的電話。
鈴聲,不斷的吟唱著,本來動聽優美的旋律,不知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竟似催命曲一樣的,揪痛了心腸。
上午,他們還通過電話,一說就是半小時,這一刻,再看到這個號碼,她卻踟躇了。
那代表親呢的的兩個字,就像一盆冷水,往頭上澆了下來,整個人渾身濕透的同時,有種異樣的心痛,在血脈里潛滋暗長。
她看著它響了好一會兒,才按下了那個通話鍵,卻沒有說話。
「喂,小蘇,你在哪?什麼時候下班?我呢,大約兩個小時之後可以回到善縣,到時接了你一起回家好不好……對了,我在這邊剛買了一些海鮮,晚上咱們一起吃海鮮……這些海鮮,可肥美了……到時,我給你再露一手……」
靳恆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快,似乎在行走,一些汽笛聲隱約可以通過手機傳過來。
「我……我不在公司!」
開出口來,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的厲害。
「你怎麼了?聲音怎麼怪怪的?」
這個男人,心細如髮,立馬就追問了起來。
「哦,沒事,可能……可能是衣服穿得少,有點感冒了。」
蘇錦清了清喉嚨,可它還是啞的。
情緒起伏這麼厲害,眼淚掉了那麼多,怎麼可能不啞?
「今天的確有點涼啊!現在這天氣,一會熱一會兒冷的,你出去工作,記得多帶件衣服,萬一感冒了可不好。這樣啊,到了善縣,我先把海鮮拿回家,然後再給你送件外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