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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蕭寒舟想起的,卻是兩人初見面時,那相貌昳麗張揚的小少年的第一句話——

  「你的劍法不錯。」

  蕭寒舟突然有些出神。

  事實上,在將阿繹的那些照料偏愛視作理所當然以前,蕭寒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困惑於對方對他的優待。

  那人待他太好,好得實在超過一個陌生人的界限,好到讓他忍不住心生警惕。

  那時候的蕭寒舟遭逢巨變,陡然從眾人擁簇的蕭家少主變成躲躲藏藏的過街老鼠,滅門的仇恨如此刻骨,但是在流亡中現實的磨難同樣不遑多讓,那時他首要的目標甚至不是「復仇」,而是「活下去」。

  對於一個曾經養尊處優又一無所有的孩子來說,後一個目標已經足夠他拼盡全力放棄尊嚴、放棄教養、放棄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東西,只是為了活下去。

  蕭寒舟甚至都懷疑,如果一直那樣下去,他會不會變得跟街邊任意一個乞兒一模一樣?但是並沒有,有人向他伸出了手,將他從那泥淖中拉了出來。

  只是那時候,蕭寒舟早就不是對身邊一切善意習以為常的蕭家小少爺了。

  在外流亡了這麼久,他清楚地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白得的好處、有所得必定要有所失,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里大多藏著毒藥。

  他警惕又抗拒著,像是被關在籠子裡,蟄伏著隨時準備給人一口的狼崽子。

  只是他卻遲遲未等到毒發。

  少年蕭寒舟困惑又不解,但仍舊固執地認定一切善意都是有所的圖謀、等待那臆想中的「險惡真相」暴露。只是剛剛經歷過人生最寒冷低谷的小少年又控制不住的沉浸於那虛假的溫暖中偶爾……極其偶爾的,他會在久久無眠的夜半時分生出「即便這是假的,好像就這麼死去也不錯」的軟弱念頭,但第二日的日出黎明,他又忍不住狠狠唾棄前一夜的自己。

  ……

  這時候蕭寒舟站在空地之前,突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那些糾結。

  事實上以他和阿繹後來數次出生入死的交情,關於這一直未解的困惑他全可以開口去問,他相信阿繹一定會給他一個回答。但是少年時那「一旦真相戳破,就再回不到過去」的畏卻刻在了潛意識裡,他在刻意遺忘著那段記憶,又刻意迴避著那個問題。

  只是現在,蕭寒舟恍惚生出一種猜測當年蕭家老祖拿到的劍訣只是部分殘卷,似乎是久遠已經散失了,倘若散失的那些在阿繹手上,那……阿繹那時是因為認出了那劍法,出於「照顧同門」的想法才收留了他?

  長久以來的疑惑似乎終於得到了解答,但不知怎麼的、蕭寒舟卻並不高興。

  他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在問就只是這樣?就只是因為這個?

  蕭寒舟手指虛虛抵在心口上,神情困惑。

  ——那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什麼呢?

  第18章 只是朋友18

  那日蕭寒舟離開的時候說是要送些療養的靈草丹藥過來,任繹知道蕭寒舟不是個隨便說說的人,那之後一直在頭疼怎麼拒絕對方。按照任繹多年做工具人的經驗,但凡占了天命之子的便宜,最後一定要還回去,區別只在於是加倍還是超級加倍。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任繹卻發現對方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又忍不住奇怪起來。

  這倒不是口是心非的抱有什麼期待,而是他了解蕭寒舟這個人,後者言出必行、絕對不會隨意毀諾,像現在這種說過話後又沒有音訊的狀態,就變得格外反常了。

  任繹在疑惑了很久之後,終於開始思索是不是自己這邊的緣故。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偏了下頭,看向還在他這兒的燕朔雲,後者剛剛睡了一覺醒過來,神情還有些懶散,但是在任繹看過去的一瞬間就側轉了下腦袋,正好和任繹對上了視線。

  注意到任繹眼中的疑惑,燕朔雲也沒等他開口詢問就主動坦白,「是我做的。」

  任繹緩慢地眨了兩下眼,這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燕朔雲也好像注意到自己剛才那話有點沒頭沒尾,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是想問蕭家主過來送藥的事,是我替你回絕的。」

  他這話說得很是輕描淡寫,但是任繹覺得這事情絕對比他的語氣麻煩多了,這可是讓天命之子改了主意的大事。

  任繹誠懇地,「多謝,實在麻煩你了。」

  他這鄭重其事的態度倒是把人逗了笑。

  燕朔雲先是撲哧了一聲笑出來,接著又好像覺得這事很有意思一樣、越笑越是厲害,最後居然半是岔著氣兒地擺了擺手,「沒什麼,就是一兩句話的事,你犯不著這樣。」

  任繹一開始被他笑得滿腦子問號,這會兒聽他這話又覺驚奇看燕朔雲這個反應,竟然真的挺容易的?

  他忍不住好奇「你跟他說了什麼?」

  提起這個,燕朔雲臉上剛才還抵不住的笑意稍淡了一些。

  他頓了頓,半垂下眸子瞥向側邊,臉上的表情還是上揚的,但是眼底的神色已經冷下。

  他像是有點漫不經心的開口,「也沒什麼,只是你的體質寒涼,經脈被毀後更是如此,他送來的靈藥大都偏向寒性,我只是將你的身體狀況跟他說了說,又問了他一句『這是來送藥的?還是來送人上路的?』」

  任繹「……」

  燕朔雲的語氣平淡,任繹卻忍不住在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嘶,好、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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