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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姜瀅沒動,青裊便替她系上披風,道:「姑娘可是捨不得這桂花樹?」
姜瀅沒點頭也沒否認,好一會兒才道:「這是哥哥去外祖家前,為了哄我種下的。」
青裊神情一僵,心疼道:「姑娘。」
怪不得姑娘總是盯著這棵桂花樹發怔,原來,這竟是大公子為姑娘種下的。
「什麼時辰了。」
青裊忙道:「還差兩刻到酉時,該去飯廳了。」
今日一早陛下的口諭便到了,若不出意外姜瀅明日就要進京,老太太早早就吩咐了,今日一家人吃個晚飯。
姜瀅點頭:「嗯。」
快酉時了,魏宅怎還沒有消息。
姜瀅壓下心中的不安,前往飯廳。
姜瀅到飯廳時,除了老太太與家主,其餘主子都到齊了。
姜瀅還沒來得及行禮,孟氏就已經親熱的迎上去,拉著她的手笑得一片和氣:「六姑娘來了,哎喲,這人逢喜事啊就是精神爽,瞧瞧,我們六姑娘這氣色是愈發好了。」
孟氏與任家的婚事已經定下,任家以正妻禮明媒正娶,下個月大婚,女兒不必做妾,孟氏一連好些日子都是神采飛揚。
姜瀅淡笑著屈膝見禮:「二叔母。」
孟氏拍了拍她的手,笑著打趣道:「今兒二叔母還能受六姑娘一禮,待明兒見了六姑娘,就得二叔母同六姑娘見禮了。」
孟氏有意無意瞥了眼周氏,『二叔母』幾字特意咬的重些,罷了還意味深長道:「嫂嫂,你說是吧?」
她最瞧不慣周氏那身故作清高的勁兒,再裝的一副高高在上樣也是妾室扶正的,怎麼也越不過齊氏去。
且當家主母又如何,她尚且還是六姑娘正經的二叔母,可周氏...嘁,六姑娘可是從來不喚她母親的,她倒也是能忍,也是,妾室扶正畢竟名頭不正,若是正經娶回來的,哪裡會受這個氣。
周氏淡笑著,面色不動分毫。
姜笙心思敏感,自然也聽出了孟氏的刁難,臉色很不好看。
她知道府里的人都瞧不上母親妾室扶正,可那又如何,如今姜長史府的當家主母就是母親,便是瞧不上,也不該在這種場合為難。
可她作為晚輩,長輩說話她不能插嘴。
姜瀅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孟氏手中抽出,緩緩走向周氏。
孟氏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她可是一直聽六姑娘喚周氏夫人的。
還真以為喚她一聲嫂嫂就能壓她一頭了?
元妻嫡女不認,她還不是不敢置喙半句,如今六姑娘飛上了枝頭,她周氏也沾不了什麼光。
姜瀅走至周氏面前,禮數周全,聲音柔和:「母親。」
孟氏面容一僵,死死盯著姜瀅。
六姑娘怎會喚周氏母親!
不光孟氏怔住,屋裡所有人都是一愣。
包括周氏。
齊氏走後六姑娘便養在老太太跟前,後來去了鶴山養病,回府後又極少踏出銀霜院,與周氏素來就沒有情誼,且就算如今是周氏管家,可在他們心中,齊氏才是姜家的大夫人。
是以六姑娘一直不曾改口也沒人在意。
可為何今兒六姑娘卻...
周氏終日平靜的面孔,有了短暫的裂痕。
還是在胡媽媽的提醒下,她才回過神儘量從容的扶起姜瀅。
「六姑娘...」
「母親,往日是我沉浸在母兄過世的悲痛中,才一直未曾正式拜見母親,還請母親勿怪。」
姜瀅輕輕捏了捏周氏的手,道。
周氏雖性子清冷,寡言少語,但卻將姜家管理的井井有條,她與周氏這些年見面的次數一雙手都數的過來,但逢年過節送到她院裡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她每年的生辰周氏也都記得,她知道廚房每年送來的長壽麵,都是周氏親手做的。
她對母親的死始終未曾釋懷,自然無法接受母親的地位被人代替,更不願意喚另一個人為母親。
可隨著歲月的增長,她便也明白她的遷怒毫無意義。
母親在世時總眷顧著周氏,她如今又何必落她面子。
在她心中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母親,但有些人情世故,她不能視而不見。
周氏治家有方,卻有很多人不服氣,不外乎是因為她妾室扶正的身份。
她與家人離心,也是想要顧全姜家。
想要家宅安寧就得有體統規矩,周氏既然已是姜家的當家主母,誰不服氣都得忍著!
周氏幾乎是在一瞬間明白了姜瀅的意思。
她喉中發澀,好一會兒才拍了拍姜瀅的手,笑著溫柔道:「是我沒有盡到母親的職責,不怪六姑娘。」
姜瀅卻頷首,認真道:「母親掌家多年,勞苦功高,辛苦了。」
周氏再也忍不住,偏過頭紅了眼。
這些年她做的盡心盡力,也頂多得一句誇讚,從來沒有人同她說過一句辛苦了。
飯廳外,老太太與姜洛白同時駐足。
二人若有所思的望著這一幕,久久未回神。
還是孟氏眼尖的看到了,連忙迎出去:「母親來了。」
周氏忙趁機轉身抹掉眼淚。
眾人皆同老太太行完禮,孟氏便攙扶著老太太落座,不成想老太太卻拉著周氏的手走到了飯桌,笑著道:「今兒的飯菜準備的很不錯,有心了。」
周氏輕輕福身:「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