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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朋友怎麼用這種被騙了的眼神看著自己!
洪澄與文哥兒四目相對,見文哥兒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憤憤發問:「你跟我一起早早交卷,不是因為你也一題都不會?」
文哥兒:「……」
文哥兒如實相告:「……不是啊。」
洪澄一下子想起來了,文哥兒當時就跟他說,覺得題目挺容易的!
沒有欺騙!
十分誠實!
只是他覺得別人在吹牛罷了!
震驚!學渣居然只有我自己!
洪楩這時候倒是很關愛自己的老父親,牽著他爹的手表示兒不嫌爹笨,世上聰明人本來就不多!
洪澄:「…………」
我真是謝謝你了哪!
哪怕心裡百轉千回,洪澄這個錢塘人還是盡起了東道主的責任,領著他們前去最佳觀潮位置等著看漲潮。
宋人潘閬寫過十首《酒泉子》,用以紀念自己賞玩過的杭州盛景,其中一首寫的就是錢塘觀潮,按照他的描述,潮起時那就是「來疑滄海盡成空」。
人即使遠遠地站在江堤上,仍然能被那撲面而來的雪浪銀濤震撼心神,撲面而來的沁涼水汽更是滌淨了深秋的最後一絲燥熱。
舒坦!
文哥兒看完錢塘江大潮,心情非常愉快,轉頭和洪澄商量了一下,邀大家一起去採購些食材,借洪澄家的地方來次遲來的考後聚餐。
眾人自然是欣然答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採買。
攤販見他們都是讀書人打扮,都好奇地問他們是不是今年下場應試的考生。
大夥便把文哥兒推出來,說全場考生就屬文哥兒最小,說不準文哥兒今年就會是浙江最小的舉人老爺了!這樣的小神童來買菜,便宜點不過分吧?
攤販們大為驚奇,自是紛紛給他們最便宜的價錢,還免費給他們送了蔥蒜,只求自家娃兒能沾一沾小神童的聰明氣。
這麼多讀書人豈會為了他們這三瓜兩棗撒謊騙人?
這位肯定就是八歲便下場考試的小神童無疑了!
一行人抱著採買到的食材浩浩蕩蕩前往洪家聚餐。
錢福拐進家酒館順了壺酒出來,正好瞧見文哥兒他們前往洪家的背影,依稀想起在京師時的熱鬧情景。
官場於他而言並沒有太多美好回憶,他與京師的許多事都格格不入,細想起來值得回味的竟是那一次次輕鬆愜意的出遊。
那時候難得地不討論什麼時事,也不討論什麼詩文,只是在集市之中漫無目的地走走逛逛,或者三三兩兩地圍坐在田頭竹下把肉烤熟,隨意地跟往來的農夫村婦、販夫走卒聊聊天。
也不知這小孩能維持這種心性多久。
錢福拿起酒壺往嘴裡送了一口,就瞧見文哥兒發現他走丟了,轉頭跑回來找人。
文哥兒伸手沒收掉他剛讓人盛滿的酒壺,嘴裡還念叨道:「少喝點,一會多吃些飯菜。」
錢福瞅著文哥兒嘆了口氣,跟著文哥兒前去洪家,肩負起跟文哥兒一起洗菜的重責。
來的都是年紀不大的考生,不講究什麼假惺惺的「君子遠庖廚」,該切肉的切肉,該生火的生火,誰都不打算吃白食。
洪澄父子倆這兩個東道主也一塊參與洗菜大業,並且相互囑咐對方一會多吃點,說不準能多吃幾口狀元洗的菜!再不然,小神童洗的菜也可以!
剛才他們可是從眾人的轉述里了解到文哥兒到底有多早慧!!
這可是剛抓周就拜了謝遷為師的可怕小子啊!!!
謝遷是誰?
謝遷是他們親爹(親祖父)洪鐘的同科進士,而且是狀元那種!!
文哥兒能叫謝遷早早收為弟子,難道只因為他爹王華也是餘姚出來的狀元?
這不可能吧,王守仁可都是王華自己教的來著。真要看同窗情分收徒,不該先教王守仁這個長子嗎?
只怪文哥兒太謙虛了,絕口不提自己過往的豐功偉績,才讓他們以為自己只是找到了一個能一起分享新鮮話本的同好!
即便洪澄父子倆已經發現文哥兒不是同類(學渣),接下來依然熱情地留文哥兒住下,幾人每天不是沉迷話本,就是出去遊玩順便搜羅沒看過的新話本。
等到從一位杭州有名的藏書家家中出來時,洪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幾人死皮賴臉在裡頭賴了大半天的藏書樓,對文哥兒說道:「等我長大了,也要搞一座大大的藏書樓!要是找不到心儀的書,我就自己印!」
文哥兒很支持小夥伴的遠大理想,麻溜贊同道:「那敢情好!以後我有什麼找不著的書就寫信問你要。」
洪楩信誓旦旦地說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兩人年紀相仿,身量也相仿,非常適合湊一起嘀嘀咕咕,弄得洪澄這個當爹的都有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到了八月底,杭州的考生們終於迎來了萬眾期待的放榜日。
這日一早貢院外面就擠滿了等著放榜的人。
按照往年的錄取率,整個大明競爭最激烈的地區要數江西。
江西的鄉試錄取率都是百分之三起頭,也就是一百個人之中錄取三個!
其次就是浙江了。
浙江是百分之四起頭。
一百個人之中能錄取四個!
比江西多足足一個!感動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