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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遷是看著文哥兒長大的,知曉這小子表面上看起來乖得跟鵪鶉似的,實際上憋著一肚子壞水。
別的不提,就說誰家三歲小孩跟首輔家孫子起了衝突,就敢磨刀霍霍直衝當朝首輔去的?這小子虎得很,什麼都敢幹!
謝遷告誡道:「別跟別人提起這些事。既然是禁中之事,只要你自己不往外講,旁人也無從得知。」
文哥兒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保證連親爹都不說!
遠遠瞧見文哥兒和謝遷師徒倆在說悄悄話,準備過來問問他們在聊什麼的王華:「…………」
王華臉色黑得透透的。
「有什麼是我這個親爹不能知道的嗎?」
王華沒忍住出聲質問。
謝遷倚著廊柱朝文哥兒笑,好整以暇地看文哥兒怎麼向王華解釋。
文哥兒聽到他爹的聲音就知道不妙,抬頭一看,他爹的臉色可真難看啊!
他麻溜說道:「沒有,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舉例。您想想看,我拿您來作保,不就是因為我覺得什麼事都該和您說嗎?」
王華說道:「少油嘴滑舌,給我講講你跟你大先生都聊了什麼我不能聽的!」
眼看親爹氣得不輕,很有要捋起袖子揍兒子的勢頭,文哥兒只能把事情囫圇著給王華講了、
重點強調是朱祐樘不講武德擅自挪用,理論上來說他是沒有任何責任的。
這就跟他本來好好地賣著菜刀,有人非要拿菜刀去砍人,那也不能怪他的對不?他這人可遵紀守法了!
王華:「…………」
王華臉都木了。
對此,王華也只能說出和謝遷一樣的告誡:「不要再和別人提起這事兒。」
聖上樂意用你的說法是你的榮幸,你當做不知道就得了,難道非要嚷嚷說這是你給太子講課的內容?
這不得讓大夥知道你給太子講成語故事的時候講了很多不該講的東西嗎?!
文哥兒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保證誰都不講。
要不是他爹突然走過來質問,他剛才都已經保證完了好嗎!
王華看著自己越長越大的兒子,很有些頭疼。
大兒子去了陝西,現在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眼瞅著這個小點的兒子也是不省心的,他都有點懷疑自己這個爹是不是當得有哪裡不對頭。
要不怎麼他這些個兒子一個兩個都這麼能鬧騰?!
文哥兒跟他爹和他老師聊完關於朱祐樘這個皇帝光明正大搞拿來主義的事,也沒太放在心上,繼續溜達回去寫功課。
下午文哥兒進宮找朱厚照玩耍,就聽朱厚照興沖沖地跟他分享自己可以跟去先農壇玩耍的事。
什麼祭祀先農、親耕籍田,他聽不太懂,不過他知道那代表著他終於可以出宮了。他都快是朱四歲了,還沒有出過宮門!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出去啦!
沒想到他父皇一聲不吭的,居然準備帶他出去玩,真是太棒了!
文哥兒瞧見朱厚照那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由笑著問:「殿下到時候會帶上我和楊玉一起去嗎?」
朱厚照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帶!一起去!」
三個小孩開始湊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他們到時候怎麼玩個盡興,甚至還在沙池裡堆起了簡易路線圖,研究他們到時候會路過什麼地方。
先農壇位於天壇西側,距離皇宮一點不遠,記得有一年端午他們還去天壇那一帶踏青來著,小孩子過去玩一點問題都沒有,連舟車勞頓都算不上!
楊玉也表示自己去過。
朱厚照一聽,羨慕極了。
文哥兒去過了,楊玉去過了,他也要去!
到底都還是孩子,知道要出去玩都很開心,連一向老實的楊玉話都多了起來,都恨不得禮部今天出章程、明天他們就出發。
可惜按照各個衙門的效率,這事兒要敲定下來少說也得拖個幾天,也不知能不能儘快擬定各項事宜。
按照慣例,籍田禮一般是二月中旬舉行,他們可以期待一下能不能禮部那邊能不能趕在中旬之前把這事兒籌備好。
反正加班的不是他們!
他們只需要快樂期待就好!
文哥兒還挺惋惜,也不知先農壇那邊的桑葉長出來沒,有沒有開始養蠶寶寶。這要是已經開始養了,他們就可以一起去投餵蠶寶寶了!
不知道朱厚照敢不敢抓白白軟軟的蠶寶寶!
朱厚照哪裡知道文哥兒的險惡用心,對這次出宮那是期待得不了的。
要不是文哥兒還記得自己是進宮來講學的,他們就光顧著討論出宮後怎麼玩的事了。
為了給朱厚照強調農業發展的重要性,文哥兒又把東漢末年的饑荒和戰亂給朱厚照串講了一下。
按照曹操的《蒿里行》的描述,當時民間的慘況是這樣的: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曹操這人狠不狠?
他當然是狠的,屠城的事都沒少干。
不過東漢末年各路大軍混戰時不少將領都幹過這事兒。
按照當時一些文章的描述,那會兒到處糧食乏盡,連理應更受照顧的婦孺都「丸泥而吞之」。
可見吃土的不僅僅是後世「觀音土」流行的時期,自漢時便有見於記載。
當時到處都是餓死人的絕境,這種局勢孕育出來的各路「諸侯」註定不是什麼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