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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瞎子老者聽到這稚氣的嗓音,微微一愣。等明白文哥兒是在問及亡者,他神色有些悵然,啞聲與文哥兒說起老友的生平。

  沒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孤寡老人,籍籍無名地過完了他艱辛難熬的一生。

  他沒什麼特別的成就,也沒什麼特別的本領,少年喪了父母,中年喪了妻兒,遇亂摔斷了腿,老來耳朵聾了,因著無親無故,便被養濟院收留。

  要說有什麼能稱道的,那大概是他做的饅頭特別香,別人問他怎麼做的,他一概不說,只道是他亡妻教的法子,不可為外人道。

  「吃就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瞎子老者坐在靈前,仿照老友的語氣把話學給文哥兒聽。

  文哥兒向那同樣靜靜聽著的小官借了筆墨,對瞎子老者說道:「不嫌棄的話,我給他寫篇祭文吧。」

  瞎子老者又是一怔。

  接著他說道:「我們能嫌棄什麼,要是有人願意寫自然很好。」

  文哥兒便又細問了對方的姓名籍貫以及他的父母妻兒姓甚名誰,一一記了下來,思量片刻,著手為這位素不相識的亡者寫起了祭文。

  李兆先他們久不見文哥兒出來,便也不在外面轉悠了,齊齊找了過來。

  見文哥兒正在那兒提筆寫文章,李兆先率先走過去想看看文哥兒在寫什麼。

  謝豆也帶著楊慎湊過去。

  文哥兒在翰林院接觸過各類文體的寫作,祭文他也是會寫的,而且寫起來幾乎不必怎麼思索。他認認真真把祭文寫完了,又站到老僧方才念經的位置認認真真地把祭文誦念一遍。

  那瞎子老者聽著聽著,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謝豆幾人看著簡陋的靈堂,不知怎地竟也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傷懷來。

  對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生死是很遙遠的事,可聽著眼前這個陌生老人的生平,他們又覺得生死離他們這麼近,仿佛時刻都會發生在他們身邊似的。

  作者有話說:

  文哥兒:今天是正經文!

  *

  註:

  養濟院方位參考:《京師巷什麼什麼的

  我忘了,在外面不好搜,下次再引用的時候再找(bushi

  第187章

  文哥兒念完祭文見謝豆他們都在,便說道:「你們把東西都卸完了?」

  謝豆幾人點頭。

  文哥兒見沒什麼是自己能幫得上忙的,自己這邊又有不少小孩兒,便領著小夥伴們一起出了偏院。

  等走遠了一些謝豆才問文哥兒怎麼寫起祭文來了。

  文哥兒想了想回道:「就是突然想到了。」

  老丘和他說過不僅有佛道的喪儀,也有他們自己的喪儀。

  讀書人不管自家父母的生平如何總想找有身份、有地位、有文化的人為他們寫墓志銘無非是想在這世上留下一些痕跡,好叫世人知曉他們生前做過什麼、得到過什麼樣的成就。

  實際上即使寫了這樣的墓志銘,能叫人記住的也寥寥無幾。

  至於那些一輩子都尋尋常常地走過來的人自然更像是從未來過這個世上似的,既沒留下什麼痕跡也沒有人記得他們。

  這樣的一生聽來有些悲哀,可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這樣度過的。

  他們身在其中,身邊也都是與他們一樣的人,是以他們其實並不覺得悲哀也沒有什麼不平。

  文哥兒是覺得既然碰上了便值得為這位素不相識的逝者寫上一篇祭文。

  哪怕他對其他人而言他的存在一點都不重要對他的朋友而言卻是獨一無二的友人他普普通通的一生之中也有許多他想念過的人以及獨屬於他的往事。

  文哥兒把自己的想法囫圇著給謝豆講了。

  謝豆長文哥兒三四歲心智卻也依然只是個八九歲的孩童,聽了文哥兒的話也是懵懵懂懂。

  楊慎他們也聽得一知半解。

  文哥兒自己都不太明白了自然也沒法給他們講清楚。他不再提祭文之事而是在養濟院裡轉悠起來不遠處有個院子收養的都是無人撫養的孤兒。

  一般來說只要還有親朋好友在的,朝廷都會儘量安排他們依親去。

  這些能進養濟院的,是著實找不到人能收留他們了。

  大點的孩子很懂事地去幫忙做些燒火做飯之類的雜活去了,剩下的都是年紀還小或者身體孱弱的小孩兒。

  入冬後,他們身上穿的都是養濟院發的冬衣,只是天氣一冷起來有冬衣在身也沒法抵擋。所以這時節他們都是把門窗關嚴了,擠在屋裡的大通鋪上取暖。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文哥兒見此情景,腳步頓了頓。他和那負責養濟院的小官商量了一下,把他們帶來的閒置玩具取了過來,抱著一箱子積木入內,爬上了簡陋的大通鋪,招呼大夥一起來玩。

  這種大顆粒的積木謝豆本來早就不玩了,聽文哥兒一招呼他又拉著楊慎一起跑過去,跟文哥兒一起給小娃娃們示範起積木的玩法來。

  一開始小孩子們還是有些猶豫,直至有個頭髮短短的小女孩率先坐了過去,其他小孩才跟著活躍起來。

  兩邊很快玩成一片,文哥兒幾人也從小娃娃們嘴裡聽到不少關於養濟院的小小趣事。

  比如小女孩頭髮之所以這麼短,不是她頭髮長得慢,而是她有次不小心燒著了發尾只能把頭髮剪掉。後來她發現這樣方便經常洗頭,不容易長虱子,就總央著隔壁的楊婆婆幫她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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