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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福嘖嘖讚嘆:「你小子了不得,都還沒開始科考呢,就過起考官癮來了。」
對文哥兒的各種奇思妙想,大夥都是很縱容的。
但凡是被文哥兒問到的,都很快把他給的題給破了。
獨獨錢福這傢伙最愛促狹,破完題還愛擠兌他一句:「小宗師覺得我這題破得怎麼樣?」
一般來說讀書人把地方上的提督學道、提督學政等等統管某地教育的學官敬稱為「宗師」,比如李夢陽在陝西參加鄉試資格考試,就該稱楊一清這位陝西督學為宗師。
宗師負責當地的歲考,可以決定接下來哪些生員可以參加鄉試。
就文哥兒這齣題考人的勁頭,可不就是想當宗師嗎?
剛從小先生榮升小宗師的文哥兒哪裡知道破得好不好。
他純粹是來白嫖破題思路的!
不過文哥兒向來是輸人不輸陣的性格,聽了錢福這聲「小宗師」後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的小小手背到身後,極有宗師風範地輕輕頷首,學著大人模樣用極深沉的語氣回了句:「不錯,不錯,為師很看好你。」
眾人頓時都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說:
文哥兒:頭可斷,血可流,臉皮不能輸!
錢福:比不過比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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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①典妻:典妻鬻子,一個成語。
比如《南齊書》里就有相關記載:【虞願在側曰:"陛下起此寺,皆是百姓賣兒貼婦錢,佛若有知,當悲哭哀愍。罪高佛圖,有何功德?"】
貼婦:丈夫窮困無法承受剝削和正常生活將妻子典質於人謂之貼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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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宗師:參考歷史詞典。
明朝尊稱提學為宗師。明朝提督學道主持分省考試,故稱宗師。
第159章
文哥兒喜提小宗師稱呼對此不僅不謙虛,還頗為得意,溜達回去把自己考校靳貴等人得來的破題思路稍加整理,準備做成《庶吉士破題集》供自己和謝豆他們科舉時參考。
這一有了事干文哥兒馬上就精神抖擻看起書來一點都不嫌累了,還嫌棄謝遷給他劃定的功課範圍不夠大主動翻起別的書找題。
要不然每次都出同一個範圍的題目他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該從哪兒下手了。出題就該大範圍地出,最好出得他們摸不著頭腦!
庶吉士們那麼好使的腦子,怎麼能因為科舉結束就荒廢了呢?
還是得常用常新才行!
文哥兒讀書如有神去找謝遷接受考校時信心滿滿的。
遇到謝遷問及和自己出的題極其相似的命題,文哥兒尾巴頓時就翹了起來整個人快活且神采奕奕的。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的出題水平和他大先生一樣高!
為防止自己挨打,文哥兒很聰明地沒照搬自己從靳貴他們那兒套出來的破題思路,而是按自己的理解來回答。
謝遷見他一邊答題還一邊得意,有些納罕地問:「你瞎樂呵什麼?」
文哥兒便把自己被錢福喊「小宗師」的事說給謝遷聽。
謝遷覺得這事兒可真是錢福這傢伙敢瞎喊文哥兒這小子還敢瞎應!
「怎麼?你不是說要去當御史嗎?怎麼又變成『小宗師』了?」
謝遷問他。
文哥兒一下子苦惱起來。
小御史聽起來沒有小宗師氣派!
文哥兒道:「喊喊而已又不是真的要當。」
謝遷讓文哥兒把他從庶吉士那邊問來的破題思路仔細講講。
文哥兒麻溜給謝遷講了一通對上謝遷審視的眼神才猛地發現他大先生是在摸他底呢!
他大先生就是詭計多端!
要是剛才他直接搞拿來主義,現在手估計已經腫了!
幸虧他王五歲聰明絕頂最清楚走捷徑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謝遷見文哥兒一臉逃過一劫的慶幸頗遺憾這次也沒有機會叫這小子嘗嘗戒尺的滋味。
明明王華不是這樣的性情怎地生出來的兒子這樣滑溜?
既然文哥兒沒弄虛作假功課也認認真真做完了,謝遷便放他自己玩兒去。
不知是不是看文哥兒的代寫書信攤子格外熱鬧,元宵節后街邊也陸續多出些別的攤子來,大多擺在別人的院牆下或者巷子口。
比如文哥兒攤子旁的巷口就多了個戳黑的。
戳黑的是行話,實際上是給人點痣的。
這年頭一般人不會無緣無故想點痣,所以他們攤子旁支著個布幌子,上頭畫著個碩大的人腦袋,從臉到脖子都被濃濃的細墨線分作許多區域。
要是有人被布幌子上的圖吸引了注意力,那戳黑的就該仔細端詳對方幾眼,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個芝麻大的小痣,開始用三寸不爛之舌忽悠起對方來。
大抵是犯水危、犯火災之類的危言聳聽之語,又或是「妨夫」「克妻」「有礙子嗣」之類的切身相關之言。
這口舌本事與算命的有點像。
據說這行當就是算命大師拿來鍛鍊徒弟的。
他們只有熟練掌握忽悠人點痣的專項口才,才算是有點兒「算命」天分,可以繼承大師衣缽轉職算命去。
文哥兒覺得挺有意思,趁著自己攤子還沒開跑過去瞅瞅是怎麼個「戳黑」法。
像文哥兒這么小的娃娃,戳黑的一般是不會列入忽悠範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