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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窗外,夏天天亮得早,平時這時候窗外分明還是黑黢黢的,今兒卻已經看得見些許曙色。
文哥兒起身洗漱完畢、吃過早飯,與他爹一塊出了門。
王華一行人要去上朝,把文哥兒帶到半路,便叫他自個兒領著金生到翰林院去。
天還沒亮個徹底,各個衙門都很安靜,文哥兒照例帶著自己的「學生」們晨誦。
只是這一天他的晨誦課程結束得比往常稍早,改為與皂吏們話起家常來,主要問問他們家女眷可都纏足了。
他還是小孩子,詢問起這些事來倒不會叫人反感,大家只當他好奇心重,就都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給他講了,有些愛說笑的還調侃起自己身邊有哪些「大腳」。
在尋常百姓家「大腳」竟也成了稀罕的存在。
竟是果真如陶宗儀所說的那樣「以不為者為恥」。
世事總是如此。
人人都這樣,唯獨你不一樣,你便容易遭人恥笑。
比如世人以瘦為美,你是胖子便會被人取笑;別人都開始長個頭了,你還沒開始長便會被人取笑;乃至於其他女孩子的胸部都沒發育,獨獨某個女孩子胸部發育了,也很可能會被人取笑。
怎麼才能不被取笑呢?
要變得和大家一個樣。
所以謝遷才會說「移風易俗很難」。
一旦某些東西根深蒂固地長在所有人心裡,你便很難去改變。
文哥兒飛快地記錄著他們的話,並沒有對此發表太多意見。
等到大家忙活去了,文哥兒喊上金生一起溜出了翰林院,準備繼續去別處搞調研。
「文哥兒,我們要去哪?」金生緊跟在文哥兒身後問道。
自從文哥兒靠著一篇文章把李兆先那幾個狐朋狗友從府學整退學了,金生每次跟著文哥兒走在大街上都十分警惕。
生怕文哥兒被人套麻袋打一頓。
就算知道了那幾個傢伙被攆回他們老家去了,金生心裡還是不太踏實。
他覺得自己該練點武藝傍身,這樣才能保護文哥兒不被人套麻袋!
文哥兒不知道金生的憂心忡忡,隨口答道:「我去太醫院看看。」
太醫院就在欽天監隔壁,算是欽天監的鄰居。
文哥兒沒去過這地方,不過他有些問題想去太醫院那邊找找答案,所以準備去碰碰運氣,實在不行,他去禮部把老丘搬過來刷一次臉,以後就可以出入自如了!
老丘,堂堂禮部尚書,刷臉肯定好用!
文哥兒溜溜達達地跑到太醫院外,沒等他想好怎麼上去試探試探門房能不能放自己進去,就撞見了有點臉熟的太醫院官員。
文哥兒仔細一回憶,這不是那天領隊去南海子捉蟾蜍的人嗎
集體活動能當領隊的,肯定是個小領導沒錯了!
文哥兒觀察了一下對方官袍上畫的鳥。
是只鷺鷥!
很明顯,這人是個六品官,太醫院院判,屬於太醫院的二把手(之一)!
察覺自己的觀鳥識人技巧日臻成熟,文哥兒十分欣慰。
他蹬蹬蹬地跑上去跟對方問好,爭取在對方進門之間混個臉熟,看能不能蹭著本院職工進太醫院。
這位太醫院院判名叫孫泰,一聽名字就非常讓患者安心,是以他的官途也比較順遂。瞧見文哥兒這位赫赫有名的小神童,孫泰奇道:「你怎麼到我們太醫院來了?」
文哥兒開門見山地請求道:「有點事想請教太醫院的人,不知您能不能帶我進去!」
朝廷這些個外署都是連在一起的,每個衙門發生了什麼事大夥都門兒清。
對於文哥兒這位三歲便入翰林院讀書的小神童,幾乎每個衙門都會討論幾句。
這小子可不得了啊!
看看他那四個老師,兩個是狀元出身,兩個是神童出身,都是翰林院中聲譽極佳的頂尖人物。尤其是李東陽,那可真是見天攪動文壇風雲的厲害人物!
更別提對面禮部那位脾氣極臭的禮部尚書丘濬還對這小孩另眼相看……
好好算一算吧,人家來到世上滿打滿算也就三個年頭,紫禁城都去兩趟了,閣老府邸更是輪流去!
現在這麼個小孩來到你面前,很有禮貌地問你能不能帶他進太醫院請教點事——
這擱誰能拒絕?
誰都拒絕不了!
孫院判同樣拒絕不了,他彎身把文哥兒抱了起來,邊抱著文哥兒往裡走邊問道:「你想要請教誰?」
文哥兒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都請教!」
孫院判:?
真了不起!
個頭不大,心卻不小!
作者有話說:
文哥兒:謬讚,謬讚,也就一般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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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足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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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①三從四德出處:
《儀禮·喪服·子夏傳》:「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周禮·天官》:「九嬪掌婦學之法,以教九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確實一個講的是守孝禮儀,一個講的是君王后宮女子課程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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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