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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送燈之人就是他的同年兼同鄉,他們幼年時就認識了,幾十年來一直往來不斷。
他們吳地俱是熱愛交遊之輩,不管是以文會友還是以畫會友,湊在一起都很聊得來。
這種熱情也延伸到了生活裡頭,但凡他們回鄉去,四鄰八舍都會熱情地送來些山貨土產,諸如冬筍野榛荸薺楊梅蘿蔔蔥之類的,便是家中什麼都不種,一年四季也都能吃到最新鮮的蔬果。
關鍵是,他們江南水土好,物產豐富,一年到頭都能吃到不重樣的好東西!
這些好吃的裡面很多都只能現采現吃,送到京師會壞掉或者變了味道。
文哥兒聽了十分嚮往,不由說道:「您老家遠不遠?要走多久?」
「在蘇州那一帶,約莫有一千多里。」吳寬笑了笑,揉著文哥兒腦袋說道,「我也許久沒回去了,著實有些想念,竟與你說了這麼多。」
文哥兒積極應道:「我愛聽!」
這種介紹當地有什麼好吃的以及怎麼個吃法的內容,他最愛聽了!
可惜蘇州居然在千里之外那麼遠!
莫怪朝廷不給官員們放假,這要是人人都回家省親,一來一回都不知道要花多久在路上。
文哥兒對一千里路要走多久沒什麼概念,不由問道道:「那蘇州的讀書人要到京城考試得花多少時間?」
吳寬道:「別聽千里很遠,走水路的話我們還算近的,算下來約莫只消大半個月就能到。像丘尚書他們這種從瓊山出發又沒有水路直抵京師的,怕不是得走上三四個月。」
這題文哥兒會做,京師距離蘇州一千里,距離海南島肯定得有兩三千里了!
再加上路上得不斷換乘各種交通工具……
嘶,太難了!
窮人連路費都出不起。
出得起路費的還得有個好身板,並保證路上不會迷路。
畢竟秋闈在八月,春闈在次年二月,從秋闈到春闈之間,滿打滿算頂多也就五個多月的時間。
中間要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這一屆科舉可就沒你份了!
文哥兒道:「丘尚書當初來京師考試可真不容易!」他感慨完了,又積極地向吳寬表示自己是個敬愛老師的好學生,等什麼時候吳寬要回蘇州老家了,他一定送吳寬回去!
要是丘濬在這兒,就會發現這句話特別耳熟。
可惜丘濬不喜和人往來,自然不曉得文哥兒一話多用的可恥行徑。
吳寬一眼便看出文哥兒是想跟著他去蘇州吃喝玩樂。他笑著說道:「行,什麼時候我能回去的話,一定帶上你。」
文哥兒聽了特別高興,當即說道:「您的故里就是我的故里,我也算是半個蘇州人了!」
吳寬:「…………」
吳寬樂道:「你大先生與你爹同是餘姚人也就算了,你二先生的成都和你三先生的茶陵怎麼算?」
文哥兒一聽,這話很有道理。
「我也算四分一的蘇州人!」
他麻溜改口。
吳寬哈哈一笑,心情頗好地把好友送的菜燈轉送給了文哥兒:「既是你四分一老鄉送的,乾脆給你帶回去玩兒好了。」
作者有話說:
文哥兒:可惡,老師太多,分身乏術!
老丘:欲言又止.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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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①冬筍野榛荸薺楊梅蘿蔔蔥:吳寬全部寫過詩
熱愛交朋友的文人,看到啥吃到啥都寫詩!
②菜燈:
出自《次韻施煥伯自製菜燈見送》,具體什麼時候送的不清楚,但這人是吳寬同窗沒錯了!他給施煥伯寫過賀壽詩,第一句是這樣的:「幼從鄉校託交游束髮相看到白頭。」
這裡拎過來用用。
菜燈的原詩
↓
蘢篵翠玉巧相連,疑送春盤入夜筵。園子看來偏錯若,市人攜過已喧然。
肯將根柢埋泥土,未許光華照木天。剩有儒家風味在,買油聊費幾青錢。
第110章
文哥兒提著盞菜燈往家裡走路上走得慢慢悠悠的,磨蹭到天色有點黑了,還找別家門房借了火把菜燈點著。
他,王四歲今夜是長安街最惹眼的崽!
鄉里人羨慕城裡城裡人羨慕鄉里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要不怎麼當官的都愛嚷嚷幾句「誤落塵網中」,老寫詩要「歸園田居」?
所以他這別具一格的菜燈最引人注目!
雖說今晚不開夜禁街上還是挺熱鬧的,不少人都趕在夜禁前出來散散步看看燈,再順便秀秀自己的燈。
做好了燈不能秀出來渾身難受!
文哥兒絕對是秀得最厲害的,他拎著自己的碧瑩瑩的菜燈在長安街盤桓半天直至有人敲梆子提醒該宵禁了,他才不情不願地溜達回家。
王家人都習慣了文哥兒每次一跑出去就老半天才回來,左右有人跟著,也不怕他丟了。不過瞧見文哥兒提著的那菜燈王華忍不住納悶:「這是哪來的?」
出去的時候不是只帶著幾份要孝敬師長的圓子嗎?
文哥兒神神秘秘地道:「這是我四分一老鄉送的!」
王華不知「四分一老鄉」是怎麼個說法一問之下才曉得那是人吳寬的老鄉擱他這就成四分一老鄉了!
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