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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兒從不勉強別人,抱著花與謝豆一塊去丘尚書家送花去。
還沒進門呢,文哥兒就隱約聞見點心心念念的餅香。
他睜大了眼,有點不敢置信地吸了吸鼻子,確定自己沒聞錯以後立刻咻地一聲扔下謝豆往裡跑。
好哇,平時他怎麼軟磨硬泡老丘都不肯給他做餅,現在過年了,自家兒孫回來了,老丘就背著他給兒孫們做餅吃!
不是親的,果然就是不一樣!
丘家上下早把文哥兒當自家人看,見文哥兒蹬蹬蹬往裡跑也不攔著,任由文哥兒熟門熟路跑去找丘濬興師問罪。
丘濬兒子剛把蒸好的餅起鍋呢,就看到個小蘿蔔頭跑了進來,一臉憤憤地看著自家老爹,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控訴。
丘濬兒子一下子認了出來,這不就是老來他們家讀書的王家小子嗎?
這小孩兒怎麼這副表情?
文哥兒才不管旁人怎麼打量自己,徑直蹦到丘濬面前譴責道:「您背著我偷偷做餅!」
丘濬瞅了文哥兒一眼,見文哥兒生氣得眼角都快憋出淚花兒來了,沒好氣道:「也不知今兒是誰的生辰。」
文哥兒一聽,淚花兒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今兒是誰的生辰?
今兒是他的生辰!
是他王四歲沒錯了!
文哥兒眼睛亮了起來,高興地追問:「真的嗎?是給我做的嗎?」
丘濬懶得再搭理他。
跟著忙活了一下午的丘家兄弟倆:「…………」
好傢夥,還以為老爹是特意做餅給他們吃呢,結果確實是特意做餅沒錯,但不是給他們!
兄弟倆端著手裡剛起鍋的餅,心情很是複雜。
唉,剛才特別想吃的餅聞起來都不那麼香了。
不過想想他們老爹從前待他們的態度,兄弟倆很快又想開了。
要知道前年元宵節他們回來時只是多講了幾句話,親爹就不耐煩地出門看燈去了,還不讓他們跟著,叫他們想看自己去看!
算了,有得吃就行了,管它是給誰做的。
就是不知道這王家小子怎麼這麼討他們老爹喜歡!
文哥兒感受到丘家兄弟倆複雜的眼神,全然沒了最開始的??憤怒。
他把抱著的花舉高給丘濬看:「我剛在看到有個老婆婆賣花,只剩這麼幾支了,瞧著很適合您那個丑瓶子,就買來給您了!」
丘濬:「…………」
丘濬幾乎是一下子就知曉文哥兒說的丑瓶子是哪個,不滿地說道:「什麼叫丑瓶子?明明古樸雅致得很。」
那是許多年前朋友送他一陶瓶酒,他把酒喝完了覺得那陶瓶古意盎然,就擱在書房插些應時花枝。
這小子倒好,第一次看到就對他說「好醜」,回頭見了又說「丑是丑了點,看久了還挺順眼的」,現在更是直接說是「丑瓶子」。
真是豈有此理!
這種玩意有現成的就行了,難道非要花錢去買那些貴得要死的文玩花瓶不成?
有那個閒錢,還不如多買幾本書。
文哥兒惦記著吃餅,壓根沒管丘濬是什麼臉色,徑直抱著花去找那個丑瓶子。
剛好是冬天,丘濬沒在裡頭插花,他便把買來的梅枝一根根插了進去。
梅花本就怎麼插都好看,他買的這幾支雖說花骨朵不多,卻勝在姿態奇特,枝杈盤曲,稍微那麼一擺,還真與那陶瓶相得益彰。
這一拙一奇的搭配,擺在書案上分外賞心悅目。
文哥兒非常滿意。
就說嘛,丑花配丑瓶,絕配沒錯了!
文哥兒麻溜把花擺好了,去洗淨了手準備吃餅。
謝豆已經在桌邊等著了,再見到文哥兒後忍不住埋怨:「你剛才怎麼突然跑了?」
文哥兒湊過去和謝豆說悄悄話:「這不是聞到餅香,覺得丘尚書在背著我們偷偷做餅嗎!」
丘家兄弟倆:「…………」
你們說悄悄話可以小聲點,我們都聽到了!
吃餅就吃餅,別在我們傷口上狂妄地撒鹽!
好在好餅當前,文哥兒和謝豆兩個小孩兒也沒嘀嘀咕咕太久,很快就開開心心地大快朵頤起來。
一別多時,老丘做的餅還是軟乎乎的好吃極了!
文哥兒想著下次再吃到還不知得是什麼時候,忍不住吃到自己肚皮滾圓。
過年期間老丘家人這麼多,文哥兒再怎麼厚顏也沒好意思連吃帶拿,只好帶著一肚子尚書餅溜達回家,興沖沖和他爹分享了丘濬特意為他做生日餅的事。
老丘,面冷心善,對人好極了!
王華:「…………」
真的嗎?他不信。
王華道:「你不是開始學作詩了,這麼棒的事不得賦詩一首紀念一下?」
吃了餅光向他這個當爹的炫耀怎麼行,當然得寫成詩去給謝遷看看、給李東陽看看,給其他親朋好友都看看。
還有,老爺子過年得出去串門吧?要是能帶上一首四歲孫子新寫的詩,話題可就多了!
文哥兒可不上他爹的當,非常聰明地拒絕道:「我連韻腳都沒背完,怎麼能隨便寫詩呢?沒學會走路,不能直接跑!」
王華樂道:「也不知是誰讀了幾首別人的詩就憋不住學著寫。」
文哥兒:「…………」
一下子又想起了自家處女詩慘遭謝豆豆泄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