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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某個地方的問題,是整個大明的問題。

  你要動這玩意首先挨刀的就是滿朝文武勛貴以及天下讀書人。

  誰樂意拿起刀往自己身上割肉?有特權能過得那麼舒服,你難道不想要?你不要這個好處,是準備讓自己孩子去受苦受難?

  還是苦別人吧!

  過去一百年多年,朝廷也曾做過許多努力比如讓各家的「義子義女」入戶籍和真正的奴婢劃清界限。

  既然人都喊爹娘了那倫理上肯定得按真爹娘算你要是姦淫自家「義女」或者「義男」之婦屬於亂倫大罪等等。

  只不過隨著歲月變遷這些努力反而讓許多奴婢成了真正的「家奴」「世仆」——

  既然是一家人那你的丈夫、你的妻子、你的兒子孫子自然都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家生子知根知底,用著簡直太讓人放心了!

  隨著這些數量龐大的「家人」著手替主家處理各方事務他們逐漸獲得一定的社會地位甚至自己都能帶著幾個奴僕在身邊使喚。

  他們就像是地方宗族的枝葉在錢權的滋養下旺盛生長逐步蔓延到各州各縣各行各業。

  所以,這玩意牽一髮而動全身,尋常人根本動不了。

  更沒那個魄力去動。

  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幹得罪那麼多人的事?

  李東陽搖著頭對兒子道:「這些還不是你能去考慮的事,你眼下還是先以舉業為重。」

  李兆先本想從李東陽這裡得到點啟示,聽李東陽這麼說不免有些失望。

  只不過他並不習慣當面質疑自己敬愛的父親,所以他也乖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當然,他也沒忘記自己的小心思。

  李兆先暗搓搓試探:「我可以邀文哥兒到家裡玩嗎?」

  李東陽對文哥兒這小神童印象頗佳,笑著應道:「自然可以。」

  李兆先見目的達成,高高興興地讀書去。

  出去玩是不可能出去玩的,他要待在家裡給自己補補課!

  今天看了文哥兒在《春秋》課上的表現,他心裡也生出了莫名的危機感,總感覺自己要是不好好努力,下次被文哥兒「欺負」的就是自己了。

  李東陽目送兒子離開,坐下思索兒子和王家那位小神童探討的問題。

  到底是年紀小,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想,倒顯得他這個四十出頭的大人有點瞻前顧後了。

  才剛三歲出頭就這樣,也不知以後會成長成怎麼樣的厲害後生?

  李東陽獨坐許久,親自研好一硯的墨,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今兒這篇文章不宜給旁人賞玩,純粹是他自己想寫下來。要是等他老了要是還留著的話,可以把它們編纂成集,留予後人傳看。

  到那時候他應當就不會有那麼多顧慮了。

  待到關於蓄奴的文章寫完,李東陽把它挪到一邊風乾,笑了笑,又提筆把兒子今日在順天府學的見聞寫了下來。

  今兒這「兩王之爭」本就無傷大雅,即便王閣老本人知曉了也不會說什麼。

  畢竟文哥兒這孩子實在有趣,贏了便開心得意,輸了就說「我才三歲誒」,著實是把便宜都占盡了。

  偏他還真是三歲。

  就這歲數到順天府學蹭課,竟也學得有模有樣,這誰聽了不得驚異一下?

  孟夫子說得好,獨樂了不如眾樂樂,這麼有趣的事肯定得寫下來讓親朋好友開心開心。

  李東陽文思泉湧,落筆就是一篇詼諧可愛的趣文。

  擱筆之後李東陽對文哥兒也生出幾分興趣來,準備回頭見上一見。

  相關文章都寫了兩篇了,他要是不親自見見以後豈不是會被人說是道聽途說、胡編亂造?

  他信自己兒子,別人可能不信啊!

  這個必須安排上。

  李家父子倆意外地達成一致。

  王閣老家那小子卻是灰溜溜地回了家,連出去玩都覺得沒勁了,垂頭喪氣地進了家門。

  就這麼撞上了他小叔王承裕。

  王承裕乃是王閣老最小的兒子,也是他這一輩里最出眾的,二十出頭就把《易經》讀透了,甚至還動筆寫了本相關專著印成書送給親朋好友。

  可見他對自己的學問有多自信。

  王承裕瞧見侄子一臉頹喪地從外頭回來,微微訝異,敲敲侄子腦殼問道:「怎麼了?和人搶戲子搶輸了?」

  王家小子腦袋被敲了一下,又想起在府學時文哥兒伸手摸他腦殼感慨的模樣,不免憤憤起來。

  若是旁的長輩,他肯定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可對上年紀只差那麼幾歲的小叔就不一樣了。

  他立刻和王承裕說起文哥兒的可惡之處,說完還憋悶不已地怒道:「讀書早了不起啊?么叔你還七歲就能作詩,他只不過是會背幾句《春秋》而已!」

  更可惡的是,這小子下午的課比不過他以後還耍賴!

  年紀小就了不起嗎?!

  王承裕聽完事情始末,卻沒有站在自家侄子這邊,反而由衷感慨:「確實了不起。」

  才那么小,記性就那麼好,上課不僅能聽進去,還能回答夫子的問題——甚至反過來提出新的疑問。

  這樣聰明的小孩兒,著實無愧於「小神童」的名頭。

  至於判語不會寫,那確實是因為年紀太小了。別家三歲小孩字都還不認識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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