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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三歲小孩都能熟讀這些詩,並且還能在閒談中隨口用上的嗎?
李兆先悄悄看了眼旁邊的五歲小孩、七歲小孩以及八歲小孩,從他們的神色判斷出來了:……神童才是少數派。
文哥兒好歹還有個狀元爹,他親爹李東陽還更離奇一點。
畢竟他曾祖父是金吾衛,大老粗一個;他祖父是個私塾老師,一輩子勤勤懇懇教書育人;到了他爹這兒一下子就蹦出個神童來,誰聽了不覺得稀奇?
李兆先這麼胡思亂想一通,就聽到文哥兒招呼他們一起圍著火爐烤餅。
不得不說,讀書人給食物起名字真有意趣,冷餅子片薄了往火上烤一烤,就成了「酥瓊葉」,說不準還是哪個窮書生苦中作樂想出來的。
文哥兒湊在丘濬身邊瞎叨叨一通,還不忘提醒丘濬:「翻面,翻面,不翻面要焦了。烤焦可就是黑瓊葉了,不妥,不妥!」
丘濬:「…………」
所以他為什麼要學窮書生圍爐烤冷餅?!
一片片烤好的酥瓊葉攤在鋪平的油紙上,還真散放著誘人的香氣。
謝豆和趙家表哥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伸手拿又覺得丘濬這個長輩兼主人家都沒動手,他們兩個小孩兒哪裡好意思先吃?
李兆先本不是貪口腹之慾的人,瞧見幾個小孩兒眼底的渴望,居然也生出幾分迫不及待來。
還是文哥兒最直接,眼看帶來的酥瓊葉都快烤完了,馬上積極地慫恿丘濬快嘗嘗看。
丘濬拗不過他,拿了一片嘗鮮。
還真別說,這烤得薄薄脆脆的,確實挺香;尤其還是自己動手烤的,吃著感覺更是滋味不凡。
文哥兒很有研究精神地咔嚓咔嚓咬幾口,興致勃勃地轉頭嚼出清脆的聲響給丘濬聽,嚼完還追問:「你聽聽,這是不是雪花聲!」
丘濬:「…………」
丘濬板著臉反駁道:「雪花聲哪有這麼吵?」
文哥兒往外瞅了眼,有點遺憾沒有下雪,不能來個當場對比。
他也沒太失望,分了一小盤酥瓊葉跑去和吳氏獻寶,叫吳氏也吃吃看是不是能吃出下雪的聲音。
吳氏還沒聽過這種吃法,依言取了一塊吃給他聽。
文哥兒聽完立刻跑回去和丘濬分享自己的偉大發現:「斯文人吃出的是小雪,我吃出的是大雪!」
丘濬無言以對。
你小子也知道你不是斯文人吶!
李兆先幾人聽得都笑了。
一屋子大人小孩鬧鬧騰騰地吃飽喝足,便收起興頭扎進書堆里去。
丘濬家的書是真的多,李兆先珍而重之地取下一本自己尋了許久的書,與坐在書案後的丘濬道了聲謝,端端正正地坐下看書。
每每看得有點疲乏了,就跟著文哥兒他們出去遛彎。
一轉眼就在丘家消磨了半天。
要是只有自己來,文哥兒是會在丘家蹭飯的,不過人多了他就沒留下了,省得這麼多人把丘濬給吃窮了。
一群小子齊齊告退。
丘家一下子安靜下來。
吳氏對丘濬說道:「真是個討喜的孩子,和他待在一起總覺得什麼煩惱都沒了。」
丘濬可不會承認這種事,冷哼道:「本也沒什麼煩惱。」
貪嘴想吃點新鮮的,非說什麼「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他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有能耐呢?!
文哥兒玩夠了,很滿足地回家吃午飯,還趁機關心了他大哥一句:「過了元宵,哥你是不是要去讀書了啊?」
王守仁最近呼朋喚友玩得很開心,聽文哥兒這麼一提,也想到了自己即將入學的事。
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文哥兒瞅見他哥的臉色,積極給他哥分享起自己從謝遷那裡聽來的國子監異聞錄。
嫌飯菜難吃,挨鞭子!
去外堂串門,挨鞭子!
屢教不改,削籍流放!
退學,砍頭!
就問你怕不怕,就問你怕不怕!
王守仁聽著文哥兒在旁邊小嘴叭叭,臉黑黑地伸手把他上下嘴唇捏成小鴨嘴巴,不讓他再說出種種危言聳聽的話來。
洪武大帝那會兒還沒遷都呢,國子監的那顆頭遠在南京的南國子監,和他們北國子監有什麼關係!
王家的飯桌上熱鬧得很,謝家、李家的飯桌則是在聊早上在丘家的熱鬧。
謝豆正是喜歡分享的年紀,早上從文哥兒那知道種新鮮吃法,忍不住用孩童獨有的稚言稚語和家裡人分享起來,從楊萬里的酥瓊葉講到陸游的「紙上得來」,又從陸游的「紙上得來」講到文哥兒的大雪小雪論。
他不曉得楊萬里和陸游是誰,只覺特別好吃又特別好玩。
他也跟著文哥兒讀書讀詩,怎麼就讀不出這麼有趣的東西呢!
對於自家兒子這個疑問,謝遷也沒法解決。
畢竟一萬個人裡頭都不一定能出一個文哥兒這樣的。
謝遷道:「你多與文哥兒一起玩便是了。」
謝豆用力點頭。
另一邊,李家父子倆也聊到了丘家發生的事。
李兆先年紀比謝豆他們大,不僅關注了吃吃喝喝的事,還旁聽了文哥兒請教丘濬的問題,只覺這小孩兒很不一般。
那些問題連他這個蹭聽的都覺得獲益良多。
別人有天分不可怕,可怕的是別人有天分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