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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的不提,光聽光祿寺的職責範圍還包括採購皇家食材,就知道光祿寺是個富得流油的部門。

  關鍵是吧,他們撈錢撈得開心,也不怎麼琢磨點好吃的。

  就憲宗皇帝在位期間,還特意下旨讓人監督光祿寺的人在舉辦宮宴或者宴請外賓的時候務必保證食物鮮潔。

  自家文武百官一起吃飯就不說了,宴請外賓時還把不新鮮不乾淨的食材端上桌,這不是丟人丟到外面去了嗎?擱誰有膽子做這樣的事?

  光祿寺就有膽子。

  要不怎麼還得皇帝親自下旨敦促他們改進?

  一直到嘉靖年間,嘉靖帝才找由頭開了個小廚房,讓太監專門給他做吃的。

  這個傳統到萬曆年間還被發揚光大,極大地拓展了御膳的種類、豐富了御膳的口味。

  一頓飯能吃掉祖宗們一整年的錢。

  當然,那離亡國也不遠了。

  一個王朝的腐朽,往往體現在整個社會的方方面面。

  定睛一瞅,這也爛了,那也爛了,若是太平無事還可以勉強往前再走一段路,若是遇上抵擋不住的天災人禍,那就只能轟然倒塌了。

  畢竟誰也不能指望一棵被徹底蛀空的樹能扛得過狂風暴雨。

  如今提這些事還太早了。

  簡單來說,光祿寺做飯難吃!

  給皇帝上的御膳,他們不敢在食材上剋扣,可廚藝差這件事是一時半會改進不了的。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重油重鹽外加烤炙。

  眾所周知,不管什麼食材都好,只要澆上濃郁醬汁或者烤得香噴噴,吃起來都挺像那麼一回事。

  現在問題來了,朱祐樘喜歡吃素,一個月裡頭有十來天是吃素的。

  尤其眼下還沒真正出憲宗皇帝孝期,朱祐樘更是絲毫不愧對他後來為自己贏得的「孝宗」之名,一天到晚茹素度日,勤勤懇懇地為他本來就不怎麼健壯的身體加點霜澆點油。

  素食怎麼做得好吃,這對光祿寺來說就是個巨大挑戰了。

  臣沒有學過啊!

  臣根本做不到!

  既然要吃素,那就索性再來個少油少鹽,擱水裡煮熟就得了,這樣的茹素看起來才更有誠心(絕對不是他們懶得琢磨)。

  所以現在端上桌的飯菜,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雙重難吃!

  文哥兒看著一道道寡淡的素菜端上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已是四月下旬了,天氣逐漸轉熱,大夥胃口都不怎麼好,飲食上素淡些也正常。

  四月裡頭各種蔬果都長得極好,文哥兒最近也常吃新鮮素菜,只不過不管是他們家廚子還是謝遷家廚子都會變著法兒做些好吃的,他從來不會挑揀葷素,好吃的他都愛吃。

  可眼前這些飯菜,看起來都算不得好吃!

  文哥兒有些失望,偏又不能直接說「你們的御膳真不怎麼樣」,只得輪番嘗了幾樣。他一直蔫答答的,完全沒發揮平時的吃播水平,看得岑老太太心裡著急。

  千算萬算,誰能算到皇宮裡居然只吃素?

  這段時間被孫子餵刁了的岑老太太還冒出個大逆不道的想法來:吃素就算了,御廚手藝竟還沒他們家廚子好!

  看來上回那元宵糰子是他們超水平發揮了。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岑老太太忙專注用膳,生怕朱祐樘他們看出端倪來。

  時人素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皇宮的飯桌上也只是傳膳太監稍微提一句上來的是什麼菜。

  文哥兒聽著那一道道菜名,只覺這些做菜的人廚藝沒多高,起名倒是花里胡哨。要是把起名的功夫拿來提升廚藝,也不至於能把這樣的菜端上桌!

  直至吃到一盤蘆筍時,文哥兒眼睛才亮了起來。他算實歲都已經一歲半了,牙齒已經長了十來顆,一般東西都能啃得動,爽脆的蘆筍咬起來咔嚓咔嚓的,他吃起來非常有勁頭,只覺剛才受盡委屈的味蕾終於被安撫舒服了。

  朱祐樘雖不會在用膳時閒談,目光卻還是會時不時往文哥兒祖孫倆那邊掃過去,主要還是觀察文哥兒的吃相。

  錦衣衛早前還提到過一點,說這小子從小就愛自己吃東西,還吃得特別香,謝遷母親去年食欲不振,竟是特意和王華商量著請文哥兒過去陪吃。

  就這麼大半年過去,謝家那位老宜人已經吃嘛嘛香了!

  這些大臣們的私事,朱祐樘雖然從錦衣衛那兒聽說了,卻沒太放在心上。剛才也就是偶然想起了這樁事,才忍不住往文哥兒那邊瞧了一眼。

  這一看,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幾回。

  朱祐樘不怎麼愛享受,飯菜對他來說能吃飽就行了,好吃不好吃倒是其次。

  只不過瞧著文哥兒一邊吃一邊皺起小眉頭,一副吃到了什麼難吃得不得了的東西,他頓時也覺得自己剛夾起來的菜有點難以下咽。

  明朝向來優待御廚,只要御廚不划水太厲害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一點要從太祖朱元璋那會兒說起,朱元璋非常擔心有人會在吃食上動手腳,認為這些入口的東西必須非常謹慎。

  就他那在朝廷上殺紅了眼的暴脾氣,有次聽說了兒子在路上處罰了做飯的人,居然特意寫信去罵了兒子一頓,認為「人廚子只是犯了一點小錯,你居然敢罰他你不要命了嗎」!

  所以說,負責飲食的人搞點小動作,上頭一般都會捏著鼻子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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