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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有一個粗略估計,認為這裡至少屯紮三到五千步卒,以及數百騎兵比較正常,他也做好了與這支守軍的戰鬥準備。

  現在見到了袁紹,他原本認為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城內的守軍必定遠超想像的。

  但他在這一路上竟然沒遇到多少阻礙,跑來抵擋他的是繁陽城原本的守軍,不足百人,一觸即潰。

  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了。

  ……這支兵馬因為袁紹的遇險而陷入了慌亂,袁紹跑了,他們也跟著從城門處跑出去了。

  要不了很久,他便來到了糧倉前。

  這裡的糧倉被改動過,而且改動相當大,糧倉地勢較高,地窖較深,上面蓋的不是稻草,而是以磚瓦封頂。

  這樣一大片糧窖若是都搬走,足有數十萬石,別說是陸廉一支兵馬,就是劉備其他兵馬的糧草也足夠吃一陣子了。

  「將軍!」有偏將見士兵動手,連忙問,「咱們搬些嗎?」

  「就算咱們搬得動,也帶不走。」高順說道,「不拘糧窖,附近的柵欄一併燒了便走。」

  「……將軍?」

  糧窖深且多,想要全部燒儘是需要功夫的,尤其需要占住這裡,原本高順是能做到的,也是這麼制訂方案的。

  ……現在他不能這麼做,但也沒功夫同將士們細說。

  「將這附近都點了火,」他重複了一遍,「咱們立刻就走。」

  火越燒越大,很快火光與濃煙衝出了城,滾滾向天,照亮了夕陽黯淡的半邊天空。

  但那樣的火光,硬是照不亮袁本初的臉。

  這位雄主已經從馬背上下來了,有侍從為他趕來了一輛車,請他坐上去稍微休息一下時,被他用極其兇狠的態度趕開了。

  袁紹素來是一個寬厚待士之人,待自己身邊之人尤其有好脾氣,因此這些親衛一個個都噤若寒蟬起來。

  主公是真的怒了,他們想,但這事也太荒唐了!這是繁陽城啊!離濮陽都有百餘里,何況濮陽也早就拿下了!按說這附近都不該有敵人在,到底什麼人能一路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繁陽來啊!

  這樣的竊竊私語並沒有持續很久,當繁陽城的守軍跟著跑出來,尤其是守將抱著頭盔跑到袁紹的面前,涕淚橫流地跪倒在地,表示他一聽說了消息就立刻跟出來,要誓死護衛主公的安全時,這位主公一腳就將那個守將踹到了一邊,拔·出了劍!

  一群人蜂擁而上,將他勸住了。

  「糧草!糧草!」袁紹指著遠處的繁陽城破口大罵,「糧草若是被毀!我留爾等項上人頭何用!」

  守將跌跌撞撞地又跑出去了,他跑得很快,接二連三地撞上了比他腳步慢些,但也在奔著主公而來的人,於是就成了夕陽中的逆行者。

  每一個衝過來的人都是哭著跑來的,他們其中有些人衣冠不整,雖然沒人理解這種吃晚飯的時間,他們怎麼就能只穿著中衣,有幾個人甚至穿著女人服飾,還有人不是騎馬或乘車,而是用兩條腿跑過來的,跑得氣喘吁吁,趴在袁紹的腳邊像一條死狗,怎麼也起不來。

  顯而易見,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他們就是這樣表達他們的忠心的。

  袁尚偷偷地望向了父親一眼。

  他已經從慌亂中鎮靜下來了,他的父親也是如此。

  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輝灑在那張英俊而頗有魅力的臉上,甚至溫柔地將鬢邊的銀髮都悄悄隱藏起來,於是同袁尚記憶里「臨陣斗死」的那個大英雄毫無差別了。

  但終究已經不是那個大英雄了。

  至少袁紹臉上的悔恨與痛苦告訴了身邊的兒子,他的狂怒根本不是因為那些擅離職守,跑來阿諛獻媚的小人,而是因為他剛剛作出的,令自己鄙薄的選擇。

  身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支支火把鋪灑在城外這一大片荒原上,甚至連遠處的漳水上都有點點星火漸漸靠攏,似乎在等待他乘船返回鄴城。

  袁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立刻回繁陽,將那班賊子的首級斬了給我!」

  天終於黑了。

  但在附近的每一條土路上,都有人點著火把,連夜行軍。

  先是浩浩蕩蕩地往繁陽城去,騎馬的,走路的,推車的,趕車的,乘車的,林林總總,花樣繁多。

  然後他們又從繁陽城出來了,還是這樣一群人,騎在馬上,舉著火把,四處張望。

  他們腰間都有刀,身後都有盾,那些穿甲的人眼睛裡透著一股兇狠,穿布衣的人眼睛裡透著一股懈怠。

  天黑了,風也很冷,這樣的時刻適合窩在溫暖的土屋裡,或者窩棚也行,他們都不挑,總之給他們一個熱乎乎的火坑,火熄滅了也不要緊,上面鋪上乾草,舒舒服服地就著這點熱氣睡一覺。

  高順的士兵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糧倉沒燒完,準確說起了個頭,他們就跑出來了。

  他們甚至沒機會去縣府里多撿些財物,將軍就要求他們立刻撤出城——這場仗多少是有點讓人失望的。

  但當他們在坡下避風處的乾草叢里躺平,相互依靠取暖時,他們心中又漸漸佩服起了將軍。

  如果將軍沒有帶著他們立刻跑出來,他們無論如何是敵不過這樣多的兵馬的。

  ……話說回來,他們也沒幹什麼啊!至於嗎!就好像全冀州,全河北的兵馬都不打劉備了,一股腦地狂奔回繁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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