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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站起身來,罩袍里鎧甲上的甲片互相碰撞,發出了輕輕的響聲。

  罩袍雖然有些破舊,但那身鎧甲卻頗為堅固,汗水和征戰無時無刻不在腐蝕它,而他用每天晚上卸甲後的細心養護令它始終保持著還不錯的狀態。

  即使細心養護,上面許多甲片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凹陷與兵刃的殘痕。

  他們的將軍也沒有世家子白皙俊秀的面龐。

  他膚色黝黑,手上帶著數道不容忽視的傷疤,以及長年累月拎著刀盾生出的繭子。

  那怎麼看都是個身經百戰的武人,與只貪圖享樂的世家子截然不同。而自將軍往下,整個陷陣營都透露著這種氣質。

  因此他們想偽裝……就很不容易。

  高順似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將軍?」

  「營中可帶了桐油與乾柴?」

  軍需官突然精神抖擻,「這個!這個有!」

  天色將晚,夕陽籠罩在這片平原上,將城池染出一抹溫柔的色彩。

  有婦人背著一筐草走進城,那也許是用來餵豬的,也許是用來編織草蓆的,總歸是很重要的材料,她們因此排隊站在城門處,等待著衛兵一個個地盤問和檢查。

  有貴人乘車從城裡出來,那車是輜車,車裡還有女子的調笑聲。

  又有年輕俊美的少年帶著自己的隨侍騎馬入城,那既是一位身著華服的少年,也有一匹通體潔白沒有一根雜毛的駿馬,但少年似乎覺得這樣的一匹馬騎起來太過乏味,於是又在上面纏了五色緞帶。馬兒跑起來時,緞帶在風中也飄了起來,仿佛一道彩虹。

  陷陣營的士兵愣愣地看著這一幕,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在馬身上系那種東西,纏到樹上,或者掛到別人身上怎麼辦呢?別說打仗,騎著它趕路也不成啊。

  但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那個少年進城時,所有人都為他讓路了。

  那的確是個眉目如畫,美得令人感到驚嘆的少年,但陷陣營的士兵根本沒有關注這一點。

  他們遠路而來,在城樓上的守軍察覺到他們的動向,並且要城下的守軍上前質疑時,他們的腳步更快了!

  那幾十騎一馬當先,衝到了城門下,將美少年進城之後,那些還沒來得及聚攏的守軍以馬蹄踢開!

  憑七百人攻一座重城,這很不容易,但繁陽至今沒有收到附近有敵軍的警告,因此守軍的懈怠,以及周圍那些奢靡懶散的營寨,都給了他們一點偽裝,令他們得以接近這座城池。

  他們甚至也不考慮真的將這座城攻下來,他們只想要在城門處放一把火,要是有機會的話,就衝進去!將糧草燒掉再走!

  這樣一支殺氣騰騰的兵馬向著城中衝過去,自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聲!

  ……然後高順完全沒有想到的畫面發生了。

  他自南城門而入時,有人從縣府跑了出來。

  那必定不是繁陽令,因為繁陽令身邊不可能有那樣多的親衛,即使有,也不可能是這幅裝扮。

  那些親衛每一個人都穿著堪稱燦爛的鎧甲,每一個人鎧甲外都披著彩虹一般絢爛的錦袍,每一個人都騎著一匹沒有雜毛的戰馬!

  他們其中有人因為匆忙而沒有戴上頭盔,但頭帶上竟然還綴有明晃晃亮晶晶的玩意兒!

  他們這樣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跑出來,身後還跟隨了那個騎著五彩綢帶馬的美少年時,這一大片金銀寶石的光芒差點閃瞎高順的眼睛,也差點閃瞎了高順身後那一群士兵的眼睛。

  但這一片光華燦爛中,這個曾經跟隨溫侯去過冀州,還混過幾天飯吃的武將到底是把中間那個人給認出來了。

  儘管作為河北雄主,半壁天下盡在掌握之中的袁本初絕不會承認,但那一天的傍晚,他確實是這麼慌慌張張逃出城的。

  但關於高順當時為什麼沒能將袁紹留下,後來張遼倒是為他開脫了一下。

  「換做是我,」他說,「我也是想不到的。」

  第473章

  整個繁陽城亂成了一片。

  百姓們四處奔逃,但因為沒有人追趕他們的緣故,很快就鑽進屋子裡躲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悄悄地從房前屋後探出腦袋,謹慎地往外看。

  第一個膽大的通常是家裡的小娃子,但脖子還沒伸過來就被母親狠狠地揪了回去。

  又過了一會兒,母親看向父親,父親先將耳朵貼著牆,仔細地聽著外面的聲音,一邊聽,一邊互相使眼色。

  ——他們跑過去了,跑過去了。

  ——他們是不是去糧倉了?

  ——哦呦!豈不是要出大事!

  ——又有人來了!快把頭低下!

  ——那是青州人嗎?

  ——上回來的那個年輕將軍還蠻客氣,咱們家十六不懂事,衝撞了他,他也沒怪罪。

  ——這是什麼話!這是殺頭的話!可不許亂說!

  ——啊呀!啊呀!打起來了!

  乒桌球乓的!有刀撞上槍的聲音,有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有呼喝與跑步的聲音。

  片刻之後又短暫地靜下來了。

  等到他們終於探出頭,向著腳步遠去的方向張望時,發現晚霞與糧倉上空的火光交織在一起,點燃了整片天空。

  那真的是極其美麗的一個傍晚,以至於很多小孩子過了許久都不能忘記。

  繁陽城內到底有多少守軍,高順其實是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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