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晗色頭頂的呆毛被蓋趴下,他一瞬間覺得紀信林一臉的老大哥模樣像從前的方洛:「好……我曉得了。」

  紀信林嘿嘿笑起來,又復少年意氣。

  一個時辰後,甄業章躺上掛著粉帳的大床,晗色掖好被角,紀信林叮囑了幾句便轉身離去,偌大空間驟然空寂下來。

  晗色俯在甄業章上方,靜靜凝視了他半晌,這人身量雖然高大,可眼下埋在錦繡厚被裡,一張英俊的臉徒留虛弱的蒼白,脆弱得不復初見的趾高氣昂。

  他似乎在昏睡間做了困擾的夢,額頭沁出細小汗珠,蹙緊長眉含糊地夢囈。

  晗色抬手擦去他冷汗,低頭湊到他唇邊,聽見了那似乎飽含痛苦與絕望的夢話:「我把心給了你,你把它放哪了……不要離開我……」

  晗色聽得皺眉,見他眼珠在眼皮下劇烈顫抖,顛三倒四地重複囈語,總覺得他正在做一個可怕噩夢,便低頭抵住甄業章額心,渡進溫度和靈力,拙拙安慰著:「仙君,別怕,別難過,別這麼痛苦。」

  甄業章聽見了幾個字眼,喘息著應道:「生當痛,道必苦……正是……修行時……」

  晗色眼眶驀然濕潤,附到他耳邊輕聲呢喃:「仙君,你別把痛苦看得這樣理所當然啊,它才不是修行常態,你只是太倒霉了,撞上了世道蠻橫和不公,尤其是撞上我。」

  少睢說過的混帳話迴蕩在他腦海里:【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們這麼多人的命途會順利改變麼?正因為你這個變數。不管這些改變是不是你有意推動的,那都有你推波助瀾的份。有一種罪與生俱來,只要你活著,便是罪】

  晗色想到這,另一番話猛然出現在腦海里,是那個啞巴在黑暗裡寫進識海的浪潮——【世間險惡又美好,是眾生合力所造。其間你遇上無數人事,只是無常有緣,絕非無能有過】

  他有些口乾舌燥,意識到自己仍然會下意識地把問題歸咎於自己,而甄業章將遭受的災禍視作磨鍊,既是堅毅,又像是逃避。

  「不……」甄業章神智清醒了些,他睜開眼,望進晗色眼裡,「我下山就是為了你,遇見你是最大的幸事。」

  晗色觸電般坐直拉開距離:「仙君?」

  甄業章低喘著想掀開被子:「叫我名字。」

  「甄業章。」晗色乾巴巴地按住了被角,「你現在好些了麼?」

  「好很多了。」甄業章聲音溫啞,「只是做了夢,脊背出了汗,現在,熱。」

  說著他又要掙開被子,莫名像個氣鼓鼓的孩童,晗色一手按住被角一手放在他額頭:「我施一道清潔術就好,仙君剛醒,待會再涼快。剛才是做噩夢了?」

  甄業章無奈地埋在錦繡堆里,聽到最後一句,看著他的目光變得悠遠和悲傷:「不是噩夢,我在夢裡只是……看客,看戲聽書一樣,悲歡離合撼動我,但那些,不是我的。」

  晗色頓覺被戳到,恍然覺得找到知己,低頭朝他輕笑:「我也做過這樣的夢。夢裡故事可憐,想想就讓人傷心。」

  甄業章注視著他近過來的溫柔眉眼,伴隨著心中關於他身份的猜想,更加確定眼前這人身上承載了守山人沉甸甸的記憶。

  這人,九成九就是他們尋找許久不得的周隱。

  他仰在錦繡軟香里,看著顯然施了易容術的曹匿,難言的情愫四處蔓延:「我能,抱抱你麼?」

  *

  此時山谷木屋裡,孟懷風震驚過度地捏碎了手裡的蘋果,果汁濺了靈寵一臉,它嚇了老大一跳,笨笨地伸出舌頭去舔滿臉的果汁。

  孟懷風兩眼放空:「你是說,他就是守山人周倚玉的轉世,周隱周子藏?」

  「我聽到老甄這麼說的時候也像你一樣失態。」紀信林搗著藥,一臉嚴肅,「首先,曹匿他是從鳴浮山里逃出來的……」

  「且慢,這壓根不可能!」孟懷風激動過度地站起來,蘋果都捏成渣了,「你為什麼不先把這事告訴我?我曾經見過周隱!別的不說,他懷裡揣著——」

  「揣著一隻松鼠嘛,你覬覦得不行的靈性妖獸。」紀信林隨口接著,「可你又不是周隱,哪裡能確定他真的會隨身帶著一隻招搖的松鼠呢?再說了,周隱的相貌自被公布於眾就東躲西藏,自己過活都艱難,那隻松鼠沒準丟了、死了或者是化成人形了,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孟懷風臉色青白交加。

  紀信林嘆息:「懷風,不立即告訴你就是因為你對周隱的松鼠執念太重了。你是御獸的天才,你對那松鼠也許十分了解,但對人,對周隱——曹匿恐怕知之甚少吧?其實後來我仔細想想,也發現了曹匿和周隱的許多相似點。」

  「曹匿,周隱,匿隱同義,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處。」

  「初見時他昏迷著,我診出他被人用了搜魂術,身上積著一堆傷。而業章發現他身上有些殘留妖氣,很可能正是黑蛟囂厲施加的手段,和周隱的艱苦經歷對得上。」

  「此外,當初我們在山村遇險,他在高塔上悍然弒神,手裡提的劍,業章一眼就認了出來,就是那把流傳已久的不問劍,守山人周倚玉鍛造的傳世神兵。這靈劍除了轉世,還有誰能發揮出那樣的威力?」

  孟懷風已經動搖了,但還是嘴硬地說道:「可我當初碰見周隱時,他隨身帶的不是不問劍,而是那柄不禍刀……等等,不對。當初圍剿鳴浮山,那黑蛟手裡拿的是……」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