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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鏡子前綁額飾時,蕭令弈忽然對樂竹說:「把我的頭髮梳上去吧。」

  東燁國的男子,日常披髮,用額飾取代發冠,蕭令弈不願隨北微習俗束髮。

  他初見湛宸,是在一次宮宴上,那次他束了一回發,被湛宸看到了耳垂上的硃砂痣,才有了賜婚之事。

  他那時厭憎被說像誰,此後便執拗地用頭髮遮住耳朵。

  婚後卻改了性子,他特意道:「耳朵要露出來。」

  「可殿下從前不喜歡這樣。」樂竹一邊照做,一邊疑惑。

  耳垂上的硃砂痣沒了青絲遮掩,展露無遺。

  蕭令弈凝視著鏡中的自己,世人都說他只有神韻俏似虞白月,外貌並無相似之處,唯一一點真切的相像,是耳垂這顆硃砂痣。

  「從前不喜歡,是不想讓湛宸總盯著我。現在,我需要湛宸喜歡我。」

  第5章 我不會輸

  皇室子弟新婚第一日都需要盛裝入宮,向帝後行大禮奉新茶,且為了不耽誤早朝,覲見的時辰也在早朝之前。

  蕭令弈按照制式穿戴好衣冠後,也不見湛宸,前來送早膳的女使道:「王爺今早天未亮就進了書房處理軍務。」

  近幾年,湛宸軍功顯耀,兵權漸漸收攏在他手上,軍中事務皆由他過目處置,唯有動國本的軍政要務才需上呈給皇帝定奪。

  蕭令弈推了一下時間,前世這個時候,正值夏國在邊境挑釁,是多事之秋。

  所以湛宸昨夜說要回書房睡,其實是想去處理軍務?

  他昨夜若是明說,蕭令弈可就沒有留他的藉口了。

  「王妃先用早膳吧,王爺說用過早膳再入宮。」

  女使已經不稱他為「質子」,而尊稱「王妃」了。

  蕭令弈並不在意這些虛名,只是想要在王府立足,總要先立下威信,昨夜湛宸沒有拋下他,今早王府的風向明顯就轉了個向,對他有了幾分恭敬。

  早膳也做得琳琅滿目,除卻十道精緻小菜,還有一盞金湯血燕,淮王府的吃食全然是皇室做派。

  樂竹想吃的饅頭倒是沒有,只有兩個餡兒足的蟹黃湯包,樂竹吃得滿嘴流油,終於相信在淮王府真的餓不著。

  用早膳的時候,一隻有幾個眼熟的管事和丫鬟在蕭令弈眼前晃。

  蕭令弈認出這是侯府給他的「嫁妝」,總有五人,四個丫鬟跟在王府女使身邊,搶著幹活,上菜要經她們的手,傳話她們也在一旁聽著。

  因為是侯府的心意,又是新婚第一日,王府上下也不好駁她們的臉面。久而久之,這群人在飯菜里投個毒,在傳話的時候泄個密,就成了遲早的事。

  為首的李管事也站在了房內,看到樂竹居然在吃蟹黃湯包,便站出來道:「質子殿下在侯府多年也不見長進,這僕人哪能用主子的早膳?」

  樂竹一聽,吃湯包的動作都滯了滯,他倒不是畏懼李管事的斥責,只是想起如今是在王府,自己這樣沒規矩,是會給殿下招致流言的。

  蕭令弈輕輕握了握樂竹的手腕,示意他別在意,繼而冷眼瞥了李管事一眼:「我如何行事,輪得到你一個奴才置喙?」

  「質子是從侯府出來的,小的如今也是替侯府著想,沒的讓人以為侯爺不會管教屋檐下的小輩。」

  蕭令弈在侯府是被欺凌慣了,李管事便以為他真是個好欺負的,行事做派一如在侯府內院般囂張。

  這話明顯是逾越了,王府的女使卻默不作聲,只旁觀著,想看這位王妃到底是個什麼路數,若真是個軟弱可欺的,那王府上下的僕人自然就有樣學樣,不會把這位放在眼裡敬著。

  「樂竹,吃飽了嗎?」蕭令弈忽然問。

  樂竹抹了抹嘴,點點頭。

  蕭令弈指了指李管事:「打他。」

  「什麼?!你敢!」李管事顯然沒想到蕭令弈敢如此待侯府跟來的人,那四個侯府跟來的丫鬟本想上前阻攔,卻聽一聲脆響,膀大腰圓的李管事被樂竹一拳打歪在地,爬都爬不起來,當即吐了一口血,掉了一顆金牙出來。

  樂竹只使了三成力,見他如此不經打,嫌棄地拍了拍手,打他這一拳都髒了他的手。

  蕭令弈一眼掃過去,問:「還有誰想教我規矩?」

  那四個丫鬟噗通跪地:「質子殿下恕罪!」

  殺雞儆猴,王府女使見識了這等場面,哪還敢怠慢?為首的女使順勢道:「奴婢瞧著侯府管教出來的下人是不合王府規矩的,王妃不如打發他們到外院去做些粗活。」

  蕭令弈看了這位女使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賤名鏤雪。」

  「有勞鏤雪姑娘,就按你說的辦。」

  「王妃客氣了。」鏤雪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才帶人下去。

  鏤雪剛走不久,彪棋就來傳話,說該隨王爺入宮見帝後了。

  從內院到前廳,需要穿過王府的花園。前世蕭令弈從未到過淮王府,昨日也是稀里糊塗被抱進府的,他對這整座淮王府都十分陌生。

  穿過花園裡的竹林小道時,看到竹林里有一座雅致的閣樓,名叫「皓月閣」。

  其實聽這個名字,蕭令弈就能猜到幾分,彪棋也解釋說:「皓月閣是從前虞公子的住處,虞公子不在後,皓月閣就冷清了下來,王爺就在前面。」

  皓月閣正對著一個別致的小花園,可惜花園裡卻是大面積的枯枝敗葉,湛宸的身影站在這片枯枝敗葉中,即使在明朗的陽光下,也顯得悲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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