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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蕭令弈卻無法忍受這等羞辱。

  他是東燁戰敗後被送來求和示好的質子,他在北微十年,皇室宗親視他如草芥,權臣官宦當他如玩物,他最開始被養在宮裡最荒蕪簡陋的宮殿裡無人照拂,後來被寄養在永安侯府受盡白眼與欺凌。

  北微人人都看輕他,踐踏他,可他從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是東燁的皇長子,他不能成為任何人的替代品,他只能是蕭令弈,他身上背著東燁的尊嚴,絕不低頭。

  那道賜婚的聖旨不是示愛,而是羞辱與逼迫。

  蕭令弈拼死反抗,只為守住最後這點微末尊嚴。

  當年毀婚之後,他就落入了湛宇的掌心之中,這之後的悲劇便接踵而來。

  如今再回首,蕭令弈竟有悔意,畢竟他後來失去的東西,比自己的尊嚴寶貴太多太多了。

  死後再悔,又有何用?

  他忽然感覺到滾燙,才發現湛宸的眼淚掉到自己右眼眼尾上,這滴淚水幾乎燙穿了蕭令弈的魂魄。

  不知聽誰說過,唯有真心之淚才能滾燙如火。

  看在替代品的份上,湛宸的淚大抵也有幾分真心在,但應該不多。

  魂魄消散之前,蕭令弈最後任性一回,他把殿內最明亮的一盞燈拂滅了。

  這樣,他就不必看清湛宸鬢角的幾根白髮,也不必看清自己耳垂那顆硃砂痣。

  只當死前也曾被人真心憐憫過一回,哪怕只是個替代品。

  若有來世,他一定不要再愛任何人,正如這涼薄的凡塵也從未有人真正愛過他。

  第2章 嫁嫁嫁(重生正文)

  嘁嘁喳喳的聲音盤旋入耳,喜慶的絲竹聲混著鞭炮的響逐漸清晰,蕭令弈驚醒過來,面前的鏡子裡倒映出一張神清骨秀的臉龐。

  蕭令弈呆愣了一瞬,才認出這是三年前的自己,如此陌生,又如此親切。

  此刻的他端坐在鏡前,頭上戴著金雕珠嵌的婚冠,額前墜著一枚明珠額飾,身上穿著正紅色金線所織婚袍,抬手時,腕間的寶石金釧叮咚作響。

  三年前的蕭令弈,眼裡還閃著堅毅不拔的光芒,是淬著苦生長而成,卻還未經過最可怖的惡,渾身鋒芒凌厲,是這重重婚服鎖不住的少年氣。

  窗外陽光正好,桌上最醒目的位置上放著一份紅底金筆所提的婚書。

  這份婚書的落款寫著「春啟二十九年九月五日淮王府提」——這是三年前,他與湛宸大婚之日。

  湛宸雖不是太子,卻很得皇帝喜愛,他執意要娶一個男子做王妃,皇帝氣得早朝都不上了,僵持了一個多月,終於鬆口,親自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於是便有了這份王府的婚書。

  婚書旁,放著一個白底藍紋的瓷瓶,瓷瓶里裝著一味名為「揉心」的劇毒。

  顧名思義,此毒服下去,心臟如同被大力按揉般劇痛不止,雖痛苦,只要及時吃下解藥也不會致命。

  前世蕭令弈在大婚的吉時上服下此毒,讓前來接親的湛宸背上了迫害人命的罵名,御賜的婚事才不了了之。

  三年前的一切盡數復刻在眼前。

  「吉時快到了,質子殿下準備好了嗎?」

  門從外面打開,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嬤嬤走了進來。

  此人是侯府的賴婆子。

  「這藥發作起來也要些時候,快服下,別誤了時辰!」

  賴婆子取過瓷瓶,催促蕭令弈將藥吃下去。

  與此同時,侯府外接親的熱鬧動靜也漸漸逼近。

  擺在蕭令弈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服毒毀婚重蹈前世覆轍,要麼嫁進淮王府,另博一條生路。

  他曾將湛宸視為死對頭避之唯恐不及,重活一回,卻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這個死對頭身上。

  切身嘗過亡國之痛後,做個替代品於蕭令弈而言已可以不計較了。

  他抬手打開賴婆子拿藥的手:「滾開!」

  那藥掉落在地,賴婆子沒想到他敢臨陣變卦,到底是個僕人也拿不準主意,恰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不肯吃就給他灌下去!」

  一個面相精明,眼露刻薄的青年男子闖入視野中心,蕭令弈的目光陡然轉冷——此人是永安侯世子安齊英,在侯府一手遮天。蕭令弈寄養在永安侯府後,每一日都在忍受安齊英的苛待與羞辱。

  可笑的是,每次安齊英為難蕭令弈時,湛宇總能及時出現相救,並正義凜然地施以小懲,卻從不見湛宇真對安齊英如何。後來蕭令弈才知,這二人根本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安齊英對蕭令弈壞事做盡只為讓湛宇得一個英雄的名頭,好讓蕭令弈深信湛宇。

  桌上放著一把纏了紅線的剪刀,蕭令弈不動聲色地握住剪刀一端,要拿起時,忽然發現自己四肢虛乏,無法使力,他才想起來——三年前大婚前兩日,他被安齊英推下水,病了一場,直至出嫁這日,身體都沒有好全!

  安齊英鉗著蕭令弈的下巴,逼他與自己對視:「怎麼?想反悔了?你對太子不是死心塌地嗎?為他服個毒都不敢?這毒也不會要你的命,只是讓你疼上幾日,乖,喝了它。」

  他拿起一整個瓷瓶要把藥灌進去,蕭令弈緊咬牙關,用盡所有力氣偏開頭,安齊英屢試不成,竟直接伸手掐著蕭令弈的脖子,將他摜到牆上,砸出一聲悶響。

  這一幕把賴婆子嚇了一跳:「世子爺!他好歹也是一國皇子,您下手要有分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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