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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聲音輕如枯雪,靈魂未滅的蕭令弈卻聽清了,他嚇得不輕。

  他認真地反思自己,在這短暫的一生中,他與湛宸從初遇到最後一面,交集次數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哪來眼前的情深似海?

  何止無情,甚至算是死對頭。

  三年前,湛宸一意孤行求了一道賜婚聖旨,強行要將蕭令弈娶進淮王府。

  蕭令弈寧死不從,在大婚當日喝了事先備好的毒藥,不留情面地毀了這場婚事。

  這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那時正是兩王奪嫡的關鍵時期,毀婚一事讓湛宸落得一個強取豪奪的不賢罵名,對他的聲譽幾乎是痛擊。

  這之後三年,蕭令弈因為湛宇而與湛宸站在了對立面,少有的幾次見面也是劍拔弩張,針鋒對麥芒,積怨不淺。

  所以湛宸為何要抱著昔日的死對頭哭啊!?

  蕭令弈百思難得其解。

  正在這時,一個身著袍披頭散髮的男人被押進了未央宮。

  蕭令弈登時像被冰渣貫穿了身體般惡寒起來。

  湛宇被踹得跪在地上,今夜他一敗塗地,帝王夢做到了頭,看著湛宸懷裡的蕭令弈,後仰的脖頸美得令他發笑,似乎又回味起了這三年的食髓知味:

  「你今夜贏了又如何?我霸占了三年的人,你這輩子都得不到了!」

  他癲狂地仇視著湛宸:

  「父皇偏心了你一輩子,可蕭令弈生前,可唯獨偏心我一人!他什麼事都願意為我做,這麼多年,你明里暗裡遭的那些算計,都是蕭令弈在出謀劃策,他以為你嗜殺冷血,所以一心想扶我坐上皇位,為的就是庇護他那弱小如螻蟻的母國!」

  「我早就告訴過他,要奪得皇位就得付出一切代價,包括他的母國在內!不過是瞞著他滅了東燁,他就敢跟我以死相拼,如今還自戕於此,想必是急著去黃泉路上給他的父皇母后賠罪去了,畢竟沒有他給的那枚燁璽,我又怎能輕易騙開東燁的國門呢?」

  話音剛落,一股冷冽的寒風照著湛宇的臉猛抽了過去。

  湛宇身體一個踉蹌,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蕭令弈的手卻變得更加透明,他的魂魄似乎要碎了。

  他九歲入北微為質,忍辱偷生,只為保住母國東燁安寧。

  父皇曾給過他一枚燁璽,許諾只要他從北微平安回來,東燁國的皇位就由他來繼承。

  湛宇知道這枚燁璽的存在後,設局誘騙,謊稱東燁有內亂,需要北微派兵支援,蕭令弈關心則亂信以為真,將燁璽交給了湛宇,讓他以此為信物,解東燁之危。

  誰知內亂是假,湛宇卻利用燁璽騙開了東燁的國門,帶兵進城屠殺,一夜之間滅了東燁這個小國,還提著東燁皇帝的頭顱回國都炫耀軍功。

  直到滅國的那一刻,蕭令弈才看清湛宇的真面目,他曾真心感激湛宇當年的雪中送炭,為他籌謀,予他真心,最終卻換來亡國滅種的回報。

  他在北微孤苦無依,根本無力報復,被囚進皇宮之後,便一心求死。

  站上紫瑤台,是因為站得足夠高才能一覽無餘地望向東邊母國的方向,又怕積雪太軟,跳下前毫不猶豫地揮劍自刎。

  他都已經死了,還是被湛宇這個人渣噁心到魂魄都要碎了。

  就在他極度痛苦之時,眼前忽然划過一陣凌冽的寒光——湛宸用蕭令弈自刎的那把長劍,貫穿了湛宇的喉嚨。

  一劍穿喉,湛宇喉嚨里的話音被活生生斬斷,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

  蕭令弈的視野再度清晰時,看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抱回溫暖的宮殿。

  脖頸處的傷口被纏上雪白色的細紗,他躺在層層金絲紗幔中,暖黃的燭火照亮了他的面容。

  這三年來,他心力交瘁,如冬日枯萎的花草,就算是活著也毫無生氣。

  他的靈魂荒草叢生,可皮相依然美得動人。

  湛宸坐在床沿邊,握著蕭令弈冰涼的手,不知這樣凝注了他多久。

  不過經了一場風雪,他的雙鬢竟然隱隱有了幾根白髮。

  蕭令弈寧願自己是看錯了,可這宮殿裡的燭火如此明亮,什麼細節都被放在了光下,讓人無法忽略。

  何至於此啊?

  他算計過湛宸,甚至毀過他的聲譽,實在擔不起他這番深情,令他錯覺自己虧欠了這個男人良多。

  湛宸伸出手,撫摸蕭令弈右耳耳垂,這是一個親昵愛撫的動作,只有親近之人才會這樣撫摸對方的耳朵。

  蕭令弈卻忽然如釋重負,他什麼都明白了——他的右耳耳垂上有一顆天生的硃砂痣。

  湛宸已故的心上人虞白月右耳耳垂也有這樣一顆硃砂痣,甚至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湛宸此人,久經沙場,浴血而生,槍下敗將無數,邊境那些亡命之徒畏他之名,聞風喪膽。他十五歲時主審母族外戚貪污之案,查明之後,全部按律處決,毫不留情。

  人人都說他嗜殺冷血,可就是這樣一個無情之人,卻掛念已故心上人數年。

  到了必須娶親的年齡,他迫於皇室壓力,最終退而求其次,王妃的人選,可以不看家世不論權勢,但必須與虞白月相似。

  蕭令弈就是那個最像虞白月的人,湛宸當年強行求娶,只因為蕭令弈是心上人最好的替代品。

  此事皇城人盡皆知,其實能利用這一點博得淮王的青睞,在大部分人眼裡,都算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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