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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賀雲度成功擁有了一個和諧共處的模範家庭。

  賀文妍則比他做得更好。和前夫的弟弟再婚,撫養兩個只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兒子,成功送他們讀書、畢業、長大,最後都回到她身邊。她用自己的方式把破碎的家庭拼合在一起,從外觀上看毫無瑕疵。

  賀循一直認為她的病是緣於疲憊,緣於一些被她自己刻意忽視掉的矛盾與痛苦,這些無法被外科手術割掉的東西,現在還在侵蝕賀文妍的生命。

  賀雲度在花廳舉辦家庭聚會,茅清秋把自己收拾得看不出任何頹廢,也出席了。

  春夏季節繁花似錦,雀鳥婉囀,空氣里有食物與酒的香甜,婆娑的樹影光斑落在餐桌上。

  為了照顧賀文妍,大家吃得比較清淡。茅清秋親自給妻子斟上一碗杏仁酪,賀文妍坐得離他很近,好像無法接受再次與丈夫分離。

  賀雲度淡淡對茅清秋提了幾個調查中的問題,茅清秋不敢因為老丈人沒有及時對自己伸出援手就敷衍以待,他已進退維谷,只有依靠賀雲度才能脫出泥潭。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賀雲度說。

  茅清秋鬆了口氣,暗暗看了眼繼子,他門兒清得很,當初就是為了算計賀循才會中圈套,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他的命捏在賀循手裡,老爺子這句話是對誰說的簡直一目了然。從哥哥入贅那天起,茅清秋就在和這家人接觸,老爺子的性格看得一清二楚,賀雲度絕對不會允許家人內訌,鬧出笑話給外人看。

  賀循處之若素,繼續吃他的飯,電話響了,接通,對那邊說了幾句「可以」、「進來」。茅清秋忍不住警惕,揣測他是讓誰進來,進哪裡來。

  表面上看起來無動於衷,心裡不知道已經算計了多少輪,賀循就是這樣的人,茅清秋現在已經見識到了。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原以為至少賀雲度可以鎮住他,但賀循什麼也沒表示,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收手。

  「剛剛打電話的是誰?」賀雲度面向外孫。

  賀循放下筷子,擦了嘴,還沒開口,管家慌張地進來:「外面有……」兩個客人進到花園,管家接著把話說完:「有人要見茅先生。」

  茅清秋莫名震動,察覺到對方身上一絲熟悉的氣質。對方出示警官證與相關文件,很抱歉打擾聚會,需要茅先生跟他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現在是取保候審階段,你們經偵有完沒完?」茅清秋很沒面子。

  「經偵?我們是刑偵。茅清秋是二十年前一起他殺案件的重要嫌疑人,現依法對其進行拘傳。」

  賀循低頭看面前剩一個碗底的殘湯,心想還是把它喝完算了,反正這戲還要演一會兒。

  這場默劇。

  茅清秋表情憤怒,脖頸上青筋畢現,發出無聲狂吼。茅維則驚慌失措地撲上去,推開捉拿茅清秋的警官。賀文妍的杏仁酪打翻在地,臉色灰敗。賀雲度嘴唇緊閉,一言不發,鷹鉤似的眼神死死盯著賀循。

  丑角退場,按順序發言。

  茅維則:「怎麼回事?!這到底怎麼回事?!外公!你不能不管爸爸!」

  賀文妍:「維則,你別著急,事情都還沒弄清楚……」

  賀雲度:「都閉嘴!」

  賀雲度看著賀循,問了一個似乎毫無關聯的問題:「你剛剛接的,是誰的電話?」

  賀循淡然道:「警官的。需要我讓門衛放行。」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賀雲度厲聲詢問。他精心策劃的,為了家庭未來的聚餐,就這樣被賀循毫不留情摔碎。他所珍惜的,也想要交給後代的這個完美花園,在賀循眼裡難道就一文不值?

  「也許您是想問茅清秋當年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那樣做。」賀循說。

  賀文妍面如金紙,茅維則卻什麼都不知道,憤恨地瞪著雙眼。

  賀雲度冷冷道:「好吧,你想告訴我的故事是什麼?」

  賀循看了眼似乎就快承受不住的母親,又看了眼從小被保護得很好的弟弟。

  「這個故事不是我說的,」他說,「是一個叫洪斌的人告訴我的。也許您不記得這個名字了。二十四年前在多朗雪山,他與茅清秋住在同一間房,我爸爸出事的第二天,警察調查顧問團的人,洪斌與茅清秋相互為對方的不在場證明作證。後來我找到他,因為事情的真相併不是那樣,洪斌向我講述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穿堂風帶著令人戰慄的冷。

  賀雲度面色森然,卻沒有絲毫驚訝,使得賀循覺得,也許外公早就猜到所有的經過,只是假裝不知道,像賀文妍那樣。賀循想要查明真相,還要找很久的證據,而對賀雲度、賀文妍這樣的人而言,他們聰明絕頂,無需任何證據就能看穿本質,知道怎樣把一個有害的人變得無害,怎樣用謊言裝點生活。

  某種意義上講,賀循與他們身體裡流的不是同一類血,茅清秋倒更像他們真正的家人。

  這一家人粉飾太平,而賀循撕破了一切。

  二十四年前的多朗雪山,茅井梧洗漱過後,正要上床休息,忽然接到弟弟的傳訊,約他一起上山觀星。雪後晴朗的夜空視野非常好。茅井梧也覺得可以,同意了,背上望遠設備,前往纜車站與弟弟匯合。

  他們購買了往返車票,售票員熱情介紹了紀念款票根,不過茅井梧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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