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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帳子,晏光正和洛橋有說有笑,聽見謝九樓的腳步聲,立時便走了過去,見謝九樓手中提著一盞宮燈。
「走吧。」謝九樓吩咐。
晏光隨他上了馬,突然想起什麼,沖洛橋道:「洛橋,今夜天冷,早些回帳子吧。」
說完便同謝九樓飛馳出營。
耳邊朔風獵獵,謝九樓一路策馬,隨口問道:「你們聊些什麼?」
晏光身形不著痕跡地一僵,呵出一口氣,笑吟吟道:「說起我的名字。」
「名字?」謝九樓道,「你告訴他你這名字的由來了?」
「是。」
晏光本名不叫晏光,十年前他父親為了口軍餉錢,把他扭送到報名處去當兵。
他爹出發時還特地找人算過,說得改個姓,才能飛黃騰達。
老人家信上頭了,給晏光改名換姓,用了現在這個名字,如今宴光果然做了謝九樓的副將。
他沒告訴謝九樓,一同被父親改了姓送去當兵的,還有他的親生弟弟。
他改姓晏,弟弟改姓了莫。
父親為了兩兄弟不忘根,不能同姓,便給取了同一個名。
他叫晏光,弟弟叫莫光。
晏光還沒說的是,他弟弟莫光,與謝九樓有三分相像。
第82章
謝九樓乘著夜風一路照謝中鷗當年留下的羊皮地圖朝漠塹腹地奔去,宴光緊隨其後,像兩道穿梭在黑夜的鬼影。
最後那入口,竟是在一平平無奇的亂葬崗上。
宴光只道:「這麼多墓,如何得知哪一塊是當年祖爺留的?」
謝九樓只沉著眼說:「找吧。」
漠地陰寒,月光明滅,他二人執火搜尋,耳邊風聲如泣如訴,最後謝九樓停在一塊方方正正的木牌子前。
上書:謝氏雲平,長眠此處。
宴光在那邊找著,發現他停下,便過來。
「雲平是當年謝府的一個老奴,據說先祖研究出不死倀的那晚,母倀突然發狂,是他夜裡點燈時察覺不對,尋到密室,恰見那一幕,飛身擋在先祖面前。雖救了先祖一命,卻變成了倀鬼。如今應當也埋在這墓下。」謝九樓沖宴光道,「去馬背上拿鐵鍬來。」
宴光拿來鐵鍬,謝九樓把燈放在腳邊,那琉璃燈有感應似的,趁勢亮了幾分,光暈將一塊墓地團得明澄澄的。
兩個人彎腰鏟土,不多時,就見著底下木板露出點兒皮。
宴光道:「竟當真是棺材。」
他望向謝九樓:「會不會挖錯了?」
謝九樓鎖緊眉頭,只道:「接著挖。」
待把面上的陳土掃盡,宴光「咦」的一聲:「這棺材也太小了。」
謝九樓看了看,這棺材不過尋常男子一人肩寬,另一側便是小臂長度,四四方方,不甚起眼。
「做成這樣,只怕是為了防止什麼人誤挖了墳,又或是嚇退那些的,叫人當做是嬰兒棺,便不敢碰了。」他丟開鏟子,蹲下身,輕扣棺板,沒聽著動靜,便道,「把棺材打開。」
哪曉得開了棺,裡頭竟還真放著東西。
是一根骨頭。
骨下並非棺木,而是一張網,麻繩裡頭絞了無鏞城特產的鋼絲,材質同謝九樓那柄短刀一樣。
謝九樓蹙眉:「是家祖結的網。」
宴光道:「那這骨頭又是誰的?」
「自然也是他的。」謝九樓道,「傳言當年家祖自漠塹回府,便斷了一臂,因年老體弱,加之傷痛在身,不久之後便駕鶴西去。骨珠也不肯叫人放入謝陵,只說自己是罪身,叫人燒成了灰燼。」
他說道這兒,只割下衣袍一角,拾起那根臂骨,包了起來。
再將燈湊近那張鋼網,底下黑咕隆咚,半點兒倀鬼的影子也瞧不見。
謝九樓忽叫了宴光一聲:「聽見聲音了麼?」
「聲音?」
一語未了,宴光驀地收緊瞳孔,也屏住了呼吸。
只聽網下不知何處傳出極其細微的吸氣聲,又快又短,一聲接著一聲,他不自覺更把身體低下去,只湊耳朵盡力貼到網上聽。
這不像吸氣,噝噝的,倒更像……
「別貼太近!」
謝九樓剛開口提醒,就見宴光猛地把身子往後一仰,他身下那張網縫,射箭一般飛出一條一指粗、手掌長的小紅蛇。
「九爺當心!」
他噌的側身往謝九樓撲去,與此同時,網下千箭一發,密密麻麻的小蛇如魚躍般從黑暗中井噴而出,謝九樓抄起火把,翻身將宴光護住,把他周圍燒了一圈,又把火放到網繩上打著圈兒掃,底下的蛇竟不怕死似的還在往外沖,被火燒著便蜷縮成一圈不停掙扎,頃刻間滿地浮起一股焦臭。
待底下蛇群湧入得差不多了,二人有持火放在網上守了好一會兒,裡頭不再有異樣,謝九樓方拿刀割了繩,火把往下探,隱約可見棺材較長的那邊垂掛著懸梯,亦是麻繩編做,只可容納一人通過。
他把火把往下扔,片刻便聽著落地聲,俄頃,那一點點火光在底下忽明忽滅。
謝九樓見無大礙,只道:「我先下,你踩在我上頭跟著。」
他走過去拿起那盞琉璃燈,伸手時瞅見裡頭燈芯搖晃得相當急促,動個不停,似是在提醒他什麼。
謝九樓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頓,只覺自己多疑,搖了搖頭,把手放在燈籠頂上去勾掛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