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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進得極深,叫他覺得肚子裡盡滿了,滿得他抓著謝九樓一直低低地問:「小提燈要出來了?小提燈是不是要出來了?」

  謝九樓總把他抱得更緊,緊得他只能把臉埋在對方胸膛,看不見謝九樓的眼睛。

  只好聽謝九樓說,一遍遍地說:「會有的,都會有的。」

  「提燈,我們以後金玉滿堂。」

  第76章

  那天提燈在蘆葦從里睡到天色向晚,西下的斜陽使他緊閉的雙眼微微發熱,他抬手擋在額前,拉好衣裳,在一片暖熱中緩緩支起身。

  謝九樓屈起一膝坐在提燈身側,一手搭在膝蓋上,正著目遠眺著前方的茫茫曠野。他一身還保留著交歡過後的凌亂,領口松垮,額側有幾縷散發,身側掛著他送給提燈的那柄短刀,嘴裡還叼著一根蘆葦,餘暉照著他的眼角帶有舒快的笑意。

  鳥雁振翅,蘆葦叢沙沙作響。謝九樓是遍野之中,一場生生不息的風。

  提燈看入了神,不自覺便開口喊:「阿海海。」

  謝九樓應聲轉頭,見提燈呆愣愣望著他,隨即眉眼一彎,傾身把人撲倒在地,同提燈額抵著額,低聲問:「叫我什麼?」

  「阿海海。」提燈滿眼是他,摟住他後頸,又認真答了一遍,「是阿海海。」

  「我喜歡。」謝九樓閉眼吻著提燈耳畔和頸側,埋首道,「提燈,以後都這麼叫。」

  提燈突然想到什麼,摸了摸腰間沒被謝九樓解開的地方,從裡頭掏出個即將打磨好的玉扳指。

  謝九樓低頭拿過去:「給我的?」

  提燈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沒好。」

  「那你接著做,」謝九樓翻身坐好,側首笑道,「我等你。」

  白澤不知幾時從後頭鑽進來,見提燈拿著刻刀正對著扳指犯愁,一個勁兒湊過去在提燈臉上蹭。

  提燈被舔得發癢,偏著身子往謝九樓身上躲,白澤便圍著兩個人蹭。

  「它想要什麼你瞧不出來?」謝九樓笑吟吟道,「把它也刻上去便好了。」

  扳指外側的波紋上就此多了只走獸。提燈把扳指磨好,小心戴在謝九樓的手上。

  這扳指是謝九樓戴過成色最差的扳指,上頭的雕紋也生疏粗糙。

  他戴好以後看了又看,一時對著夕陽,一時捧在手裡,一眼也挪不開。

  「提燈做得很好,」他側頰上的酒窩笑得愈發深了,「我很喜歡。」

  事情發生在大軍抵達漠塹前的一個深夜。

  那時十城軍入駐東屹行宮,離漠塹腹地幾乎一步之遙,正做出發前的最後休憩,白澤一路嘶鳴疾馳,撞開白斷雨的寢殿,撕咬著他的衣角,將他一路拽往謝九樓的住處。

  彼時謝九樓坐在床沿,提燈跪伏在他腿上,七竅見紅,正大口往往床外嘔出一團團黑血。

  夏雷震震,白斷雨在電閃雷鳴中趕到房前,還未踏入殿門,已聞到從中傳來的血腥之氣。

  「好孩子,」他拍了拍白澤頭頂,「去找楚二!」

  白澤揚蹄長鳴,衝進雨幕,不見蹤影。

  提燈已吐得謝九樓渾身是血,額前頸下青筋暴起,兩目發紅,若非謝九樓死死攔著,只怕已難以自控,早抄起牆邊重劍砍斷自己手腳。

  白斷雨衝進來點了穴,再把提燈翻到枕上,把了脈摸了骨再看過眼白,對謝九樓吩咐:「備水,封珠。」

  謝九樓問:「楚二呢?」

  「等不及了。」白斷雨往門外看了看,又是一道驚雷閃過,「這小子玄氣遠勝尋常蝣人十倍不止,來勢太猛,現在就封!」

  屋子裡水是現成的,謝九樓早叫人打來了,提燈神志不清挺在床上,面色已白得發青。

  白斷雨把他翻過去,從後頭推起提燈的衣裳,見著一節皮包骨頭般的凸起的脊骨。

  「這身板……怎麼吃得住。」他把眼一斜,盯向謝九樓道,「出去。」

  -

  楚空遙帶著老頭子的銀針趕到時,殿外大雨將歇。

  他見屋門已閉,便止了步子,只踱步到謝九樓身邊一同候著。

  「夜還長。」東屹行宮建在山腰,無論晝夜皆雲霧繚繞,時雨濛濛,楚空遙憑欄俯瞰,「封珠只是第一步,待他醒了,扎針才如受刑一般。」

  謝九樓沉默不語。

  破曉時分,行宮侍女從殿中端出一盆黑水。

  是殘血過稠,生生把水積成了黑色。

  白斷雨用錦帕擦著手,從殿中出來:「楚二來了沒?」

  欄邊二人聞聲轉頭,謝九樓急急上去:「可醒了?」

  「醒了。」白斷雨瞥他一眼,「就醒這一時半刻,有話就快點進去說。老子洗個手就得扎針。」

  白澤一聽就往裡頭鑽,被白斷雨抬腳攔住:「哪你都鑽!一身髒成這樣,生怕你那小主子死得不夠快!」

  白澤怏怏叫了兩聲,縮到角落裡團著去了。

  白斷雨又沖楚空遙吩咐:「找兩個人來。」

  「找兩個人做什麼?」

  「扎針之痛,如剜心刮骨。」他頓了頓,注意著謝九樓的神色,別開臉道,「找人把他按著,我怕他受不住。」

  楚空遙欲言又止:「可當初在紅州……」

  「紅州城那小子!早一心求死,疼或不疼,有多疼,對他而言,有意義嗎?」白斷雨說起這個就煩,「吭都不帶吭一聲,那種硬骨頭,老子當時給他治到一半就知道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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