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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忽有金紅血光自林深之處迸發,指天而出!

  那光束先攏作一處,沖至高處時,光暈漸渺,正中一線卻愈發閃得刺目。正叫人看得生出幻覺,好以為那光就要壓迫成一柄利刃只劈下來時,它又乍然四散,如開扇般指著各個方向倒了下來。

  無相觀音令。

  起四海,動山河,觀音發令,萬物奉音。

  他二人頓覺耳膜一震,似有氣波蕩平山野,連心跳都跟著空浮一息。

  接著,便是更遠處,傳出老虎震耳欲聾的慘叫,接連不跌,起伏不定,猶如其身翻滾在地,飽受折磨。

  提燈循著那慘叫找到老虎時,謝九樓還昏睡在樹下,呼吸微弱。

  他跌跌撞撞跑過去,蹲在謝九樓身前,從頭頂一路摸探到謝九樓雙肩,試著喊了喊:「謝九……謝九……」

  暫時沒有摸到什麼傷口,提燈只瞧著謝九樓臉色灰白了許多。他還要再細看,一旁空地上又傳來一陣虎叫。

  這一叫,才吸引了提燈的注意。

  那老虎不知受了什麼傷,兩隻厚重的前掌一直捂著頭,拱地般不停晃蕩腦袋,喉嚨里斷斷續續發出低吼,約摸是疼得厲害。

  提燈眸光一緊,死死睨著它。

  過了會兒,他才扶著謝九樓靠在樹幹前,摸出匕首,一步一步朝老虎走去。

  那老虎光是臥著便到他大腿,此刻提燈離它愈發近了,它倒像是認出他來,喉嚨里還因疼而淺淺低吟,動卻不怎麼敢動,只往後蹭,退了略微半步,提燈定在它身前,它便也徹底老實下來。

  身前的人慢慢矮下身,老虎佝著頭,等了半晌,卻沒聽到別的響動。

  它試探著抬頭,剛仰起臉,一把利刃直直戳向他受傷的右眼。

  一時鮮血迸濺到提燈的下巴和鼻樑,老虎發出長長的哀叫,卻也不過搖了兩下腦袋,再不敢有別的動作。

  「不長眼的東西,這瞳子拿著沒用,留下做什麼!」

  提燈白爪般的左手抓住老虎後腦皮,一把向下扯去,強迫老虎揚起頭來,右手沿著老虎眼眶,在血肉中挖下它那隻被謝九樓刺中木簪的眼睛。

  老虎的叫聲已近嘶啞,饒是如此也不敢放了嗓門吼叫,只斷斷續續張著嘴低嚎,聽起來更似哭喊求饒。

  掌心大的眼珠子落到提燈腳下,他拾起放在手裡,拔出謝九樓的木簪,在虎皮上擦了擦,恨極道:「別髒了他的簪子!」

  他把簪子收好,別在腰間,又向老虎更近了一步。

  老虎抽了抽腿,沒敢退,只一味縮脖子。

  提燈突然伸出一手抱著它整個頭顱,叫它抵在自己胸口,另一手的刀尖對著老虎頸下血脈,下一個動作便要把刀整個插進去。

  「提燈……」

  身後的謝九樓發出無意識的呢喃。

  提燈頓了頓,看著自己放在老虎頭頂那隻白爪,沉默一瞬,又把老虎扯起來,低眼道:「得閒再扒你的皮。」

  他一把鬆手,收了刀,自懷中掏出皮革,快速綁好,才回到謝九樓身前。

  「謝九?」

  謝九樓咳嗽了幾下,皺著眉頭睜眼。

  提燈繃緊的脊背霎時鬆了下來,只屈膝靠他更近,小聲道:「你醒了?你……那畜生有沒有傷你?」

  謝九樓舒了口氣,拉過提燈一隻手:「無礙……你呢?身上怎麼全是血?臉也是血?」

  他舉起胳膊給提燈擦了擦臉,這才勉強叫提燈面目乾淨了些。

  血是老虎眼眶裡頭迸出來的,提燈身上沒傷,但凡有點他就說是自己流的了。

  他低了低頭,說:「不是我的……那老虎受傷了,給我蹭著了。」

  「受傷?」

  提燈蹲在他身側,無聲抽回手,放在自己膝蓋上,躲開謝九樓視線,含糊道:「它……把自己眼睛挖了。」

  謝九樓半天沒聲兒。

  過了會子,又聽他道:「許是我簪子插它眼睛太深,它受不住痛,便自己挖了。」

  「……嗯。」

  老虎弱弱地叫喚了一聲。

  謝九樓又道:「我從東被它背著衝過來的路上,把你給我找回來的戒指弄丟了。你替我去找找,好不好?」

  他怕提燈不答應,又補充道:「我只怕夜裡風吹下雨,泥巴一蓋,明兒再想找,就找不著了。這老虎在這兒,要傷我早傷了,眼下挖了一隻眼睛,還能不知道利害?不敢動我的。」

  提燈雖不願這個當頭離開他,但遲疑片刻,還是沿東去了。

  「……我只找一刻鐘。」

  謝九樓笑:「好。找不到就回來。」

  他目送提燈遠去,待看不見時,方轉過頭,對著伏首吃痛的大虎,臉上已沒了笑意,只淡淡道:「要想他放過你,一會兒就跟緊我。」

  老虎將埋在前掌中的臉抬起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聽沒聽懂。

  戒指被謝九樓自個兒藏在身上,提燈去而復返,自是沒有找到。

  謝九樓把人拉進懷裡:「沒找著就算了,說不定明日它自己就跑出來了。」

  他一下一下順著提燈後腦勺:「好好睡一覺,天亮了,就不怕了。」

  提燈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老虎把謝九樓甩下地那會兒,他背後和腿都撞了石頭,若不是由遠及近的一陣氣海,叫那畜生忽如挖心掏肺般疼得打滾,他說不定真就成了它腹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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